即墨莲竟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想象得,和云延峰描述的,全然不一样。
云延峰在她面前提及沈令霜时候并不多,每次提及,似总是不觉皱眉,恍若有淡淡忍耐。
即墨莲思及,沈令霜也不过是个平庸的女子。
就连这次重逢,云延峰也不耐见她,拂袖儿去。
她只觉得沈令霜就像那林青箩,恨不得将自己撕碎,眼底流转浓郁的嫉意。
一个嫉妇,在风情万种的自己跟前一站,谁都知晓是谁赢了。
然而,沈令霜竟然是这样子一个女子。
她没有绝色的容貌,却有着沉稳内敛的风度,并不会觉得沉闷,却宛如一泓清泉,令人觉得沉定。
宛如一朵青莲,如此人前冉冉绽放。
青云盟远在青云山脉,故而中州少有人见着。在场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沈盟主,也不觉眼前顿时一亮!
如此人物,如此风采,她,她就是云郎口中所言那位沈令霜?
即墨莲蓦然咬紧了唇瓣,心里一悸,反而自己内心含酸。
原本,自己只以为云延峰是可怜她,同情她,恩赐似的给一个名分。
可云郎到底是怜悯,或者是不舍——
即墨莲一向是天之骄女,最是自信,此刻心里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窒,竟有几分患得患失。
恍惚之间,女郎平稳的嗓音,也传入了自己耳中:“即墨姑娘,你寻我有什么事?”
钱素心已然问及第二遍了。
即墨莲回过神来,反而微微一窘。
这不是即墨莲想要的剧本,照她想来,眼前女郎应该是被自己激怒,如此哭诉,咄咄逼人。
而自己反而是浑不在意,风轻云淡。
只需要轻轻一句,云郎心在自己身上,顿时也能让这个女郎无地自容。。
然而钱素心没有,反而闹得即墨莲心烦意乱。
云郎不会终究要回到她的身边吧?
这般想着时候,即墨莲心口骤然生出一缕锋锐杀意!
她口中犹自娇声媚语:“沈大小姐如此风姿,却被云郎弃于家乡,如今眼巴巴凑来中州之地,只怕也难得云郎垂怜一顾——”
钱素心正欲开口,蓦然眉头一皱。
数道青色剑气嗖嗖射出,尽数攻向了即墨莲!
但听即墨莲那娇媚的言语嘎然而止,竟自一声惨叫!
瞬间即墨莲身躯爆开几道伤口,花容失色,白玉般面颊也是沾染了斑斑血污!
在场之人,也是不觉看得目瞪口呆!
哪里想得到片刻前钱素心还一派淡定,如今居然也是忽而出手,下手还狠辣如斯!
此等恩怨,他们云里雾里,也听到过一些。
料想钱素心看似淡定,心中已然是恨极,故而骤然出手,以消心头之恨。
也对,这魔女与她有夺夫之恨,钱素心又怎会淡然处之,当真不萦绕于心。
只不过骤然翻脸,未免令人生出了几分突兀罢了。
有些老成之人,也不免感慨,钱素心此举怕也会招祸。
且不必提即墨莲是何身份,便说圣盟本身,就禁止九州风华上私斗。
否则天南地北,参会者关系错综复杂,岂不是要乱作一团。
云少陵面色一沉,上前一挥,一团火苗迅速窜上来,燃烧了什么东西,嘭的一响,旋即发出似人一般的凄厉惨叫声。
林青箩反应过来
,颤声:“是,是鬼卵蛊,她,她竟对沈盟主下鬼卵蛊!”
一语既出,在场众人却也是不觉一片哗然,面色也是并不如何好看。
这修士界里,鬼卵蛊亦可谓是最恶之一。
此蛊乃是一魔人修士炼制而成,中蛊者,也只能活生生被此蛊咬噬血肉。入人体的瞬间,那蛊虫便会迅速产卵,千万虫卵顺血脉布满身躯,祛除不尽,生生不息,极是恶心。
也因此蛊太过于歹毒,而后圣盟于魔人盟约,此蛊不可擅用。
方才即墨莲言语娇媚,笑语盈盈,实则是心生歹意。
她手臂一拂,腕间一缕淡淡青线,便是极快掠向了钱素心。
九州风华会,圣盟不允私斗又如何?她仿佛知晓是有这么一桩规矩,可那又如何?眼前女子可恨,要夺自己云郎,她可也忍不下这口气,心底自生恨意。
她要这个女人死!
然而出手瞬间,即墨莲却反遭剑气吞噬之痛,被刺得个遍体鳞伤!
钱素心冷笑不已,那蛊虫被钱素心剑气所阻,纵然被搅碎,却犹自蠕动,极是恶心。
若随风而飞,钻入人口鼻,顿时也能孵化碎体虫卵,身受其害。
待云少陵那丹火淬炼,方才将这虫蛊焚烧殆尽!
即墨莲浑身染血,狼狈不堪,心尖却也含忿怒极!
这女人竟敢如此待自己不客气!
以她身份,以她容貌,自然也是难受什么委屈。就算她私吞夺宝,就算那些个圣盟弟子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却也犹自倾倒于她那绝色容貌之下,竟也不敢如何。即墨莲那白玉般的手臂之上添道伤痕,似也是天大委屈。
即墨莲四肢百骸,竟无处不疼!
她凝视眼前淡然青莲般的身影,心底竟无半分愧疚,反而恼恨连连!
钱素心下手,竟似如此之狠!
蓦然她手臂咔擦一声,腕间手镯已然被钱素心摄在手中。
钱素心不觉冷笑:“这手镯之中,大约便是你使的蛊虫,是不是?”
即墨莲贝齿狠狠的咬紧了红唇,面颊羞恼,似也不乐意搭话钱素心,面色亦不觉透出缕缕寒意。
她心狠手辣,也非一日。就如当初为云延峰寻觅药丹,就刺死圣盟丹士,也不过是极随意的事情。于即墨莲而言,也算不得如何。
沈令霜算什么东西,竟敢指责自己狠辣?
钱素心也未曾费什么口舌,容色不变,就轻轻震碎镯子,向即墨莲抛了过来。
即墨莲眼见几道青色蛊线掠来,顿时不觉花容失色,面色也是不觉甚是难看。
钱素心知晓她有个极厉害的父亲,不然已然一剑斩了她。饶是如此,她也要让即墨莲尝尝苦头。
那鬼卵蛊既是魔人修士所创,既是如此,也不能要了即墨莲的命。
只不过既是如此,一些苦头,肯定也是要吃的。
即墨莲虽然对别人十分心狠,可轮到自己,却并不想沾染这般鬼东西。虽有法可救,可却要切开自己全身肌肤,放出血液,那也是极为痛楚。更不必说,那虫子在身子里生出无数虫卵,是何等恶心。
本来她欲图掏出怀中防蛊虫药物,可如今四肢竟也已然被钱素心所伤——
即墨莲花容惊恐,可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道身影掠来。
男子俊容微沉,随手一挥,将那些蛊虫尽数震碎,又自行燃烧,纷纷落下。
“云郎!”即墨莲泫然欲泣,眸中蕴含了泪水,充满依赖。
全无方才心狠手辣!
云
延峰那暴戾阴冷面颊,触及即墨莲如此惨状,英俊容貌之上顿时也透出了几许怜惜柔情。
一枚丹药入腹,即墨莲面颊之上痛楚之色渐渐褪去。
她染血手掌,不觉握住了云延峰的衣袖,颤声:“云郎,我好痛。”
云延峰慢慢的轻抚即墨莲漆黑的秀发,轻柔安抚。
他头未曾抬,言语却也是冰冷蕴含怒意:“沈令霜,你在做些什么,你真是不知好歹。”
那眼底怜惜未绝,那眼里似也只有一个即墨莲。
那口气,是沈令霜无理取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极惹他厌恶。
那言语,似乎沈令霜有大错,挑战了他的耐心,挥霍他的宽容。
而云延峰,也真心觉得,自己待沈令霜可谓是极具宽容耐心。
毕竟,妻子头衔,他还宽容似的施舍给了去不是?
即墨莲听了竟觉心口一甜,忽而便觉自己纵然是遍体鳞伤,似也是值得的!
云郎的心,在自己身上,别的人谁也夺不走。
然后耳边,则听到女郎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大公子,你真的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