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丹抽出了自己的剑,剑光清寒,映衬出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容。
不是自己的脸容,是霍怜那张花朵儿般姣好容貌,眼角轻轻一挑,便似不觉生出了万般风情。
她缓缓将剑合入鞘中,眉眼一片宁润。
旋即,扶云丹将老寒打造的盔甲护具穿戴妥当。
征兵场,她居然又遇到了卫央。
这个时代的贵族,也需响应征兵,作为勇气和力量的象征。否则,家族颜面名声也是荡然无存。
卫央是个倨傲的人,自然也是会至。
军中谣言纷纷,自也有许多双眼睛打量两人。
不过卫央人前倒是淡淡的,并没再寻过来,跟扶云丹诸如争执挑衅之类。
别人一瞧,反而也是觉得无趣。
再者,和他暧昧的养妹容青檀居然离开卫家,这也分散了卫央的注意力。
男人就是这样子,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容青檀不喜霍怜,若说他一点都未曾感觉到,那也是违心。
现在容青檀离开了,卫央一颗心却好似针扎似的,不觉怅然若失。
养妹方才是品德如馨,高洁聪慧,本来他也知晓养妹是最好的。
这都要怪霍怜!他将所有心疼,都迁怒于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容青檀彻底扎入了卫央的心中。所以如今,卫央看都未曾看多看扶云丹一眼。
他当然不知道,他那品德极佳的白莲花养妹,如今已然找好了下家。
扶云丹并没有在卫央身上投射过多的注意力,在扶云丹瞧来,只要卫家不再阻扰自己,她亦是可以无视卫家的。
更不必说,此刻现场异变顿生。
一片雪亮的剑光,如水银泄地,透入所有的人眼帘,也让扶云丹一片漆黑双眸似被点亮。
旋即,一道身影,就这般轻盈的越起,立足于高高旗杆之上,宛如一片羽毛。
那男子衣衫翩飞,鬓角别了一朵雪白山茶。
这个人,自然是如今大月国最耀眼的年轻男子云安君。
卫央已然是生得不错了,可和他一比,顿时让卫央的俊显得有几分的俗气。
眼前的这个男子,亲眼所见和透过霍怜记忆看是不一样的。
毕竟那时,霍怜的注意力则全数放在卫央身上。毕竟,霍怜是个务实的人,使出全身解数拢住了卫央当然亦便是投射了全部的感情。至于云安君这种根本够不着的,霍怜根本没浪费自己的精力。
而扶云丹的眼里也是禁不住透出了一缕欣赏,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不过这位云安君确实是个十分出彩的人物。
方才一柄剑忽而刺来,去势甚疾,似要一剑要了云安君的命。而这位鲁莽的刺客,还是云安君的师弟方蓝。
方蓝才十七岁,分明是个孩子,面颊稚气未褪,神色却禁不住浮起了阵阵的激动,也不知晓是被谁唆使,这般当众来闹。也是,这般很单纯的名门子弟,本来就是最好利用的。几个同门师兄弟顿时也是快手快脚将方蓝按住,额头生汗,可劲儿弥补,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年轻气盛。
虽然,方蓝那一剑,根本就是想要云安君的命。
这也是为了保住方蓝一命,好歹他也是个名门子弟。
可惜正主竟不知有半点领情,毕竟小孩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孩子。
方蓝不觉扯着嗓子嘶吼:“云安君,你也是贵族出身,若非你的家族,你能有如此学识,如此修为,能入京城,得国主赏识。你得了出身的好处,一转眼,
自己得享权势富贵,却张口就说,说什么贵族若不能为国尽力,便能不能享受好处,不能拥有特权。若非这些好处,你能有如此锦绣前程?你还不是如此优待,将你养出来。你虚伪无耻,自私自利,口口声声为了大月国,是你嫉贤妒能,要阻别人上进,深恐别家再供出第二个云安君!”
那言语句句诛心,在场之人因立场不同,亦是心思各异。
然而无论他们在想什么,却心知肚明方蓝是闯下大祸了。本来伸手扯着方蓝手臂的同门,此刻也下意识的松开手,面色难看之余,却也是不觉下意识的离方蓝远一些。
方蓝早不闹,晚不闹,偏生这时节闹。如今新入伍五千骑兵,齐聚弯月城大营,众目睽睽,他凭着一腔热血行刺,甚至辱骂国君身边的宠臣——
有人心中也是微凉,也不知是谁如此心狠,竟将如此一个鲁莽孩子唆使到了如此地步。
而春风也轻轻吹拂过云安君那俊美无匹的面颊。
本来方蓝加以刺杀,他似也未曾有太多的忿怒。可是如今,云安君轻轻垂头,一双眸子之中透出了异样的雪色光芒。
“人生来本便一样,却因为不同的出生,不同的际遇,接触到不同的东西,造就不同的思想。不错,是我贵族身份,使得我得以读典籍,明事理。可当我懂得道理之后,却因为私利而罔顾已懂道理,不行正确的事情,只为将自己家族利益传承下去。那只不过是一腔极愚蠢的浅见。”
“我等先祖为贵族,是因为他们为这个国家立下了功劳。在大月国里,贵族和百姓,本就在同一个池塘。竭泽而鱼,底层百姓被加以盘剥却无力出头,一滩死水又有谁供你荣华富贵。大月以前的云楚国,云楚国三百年国祚,讲究世家门阀,最重礼教出身,一遭生乱,皇城被叛军大火付之一炬,如今前朝贵族又有几个安在?只图近利,贪蠢短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大月不再,不知所谓贵族,又如何生存?还是做着世家门阀美梦,任由江山颠倒,王朝更迭,百姓受苦,可自家荣辱不衰?其心可诛!”
云安君眼光闪烁异芒,寒意凛凛,惹得方蓝冷汗津津,瞠目结舌!
别人心底也是苦笑,云安君口舌之利,世人皆知。当初他初下山,就靠言辞打动国君。
方蓝竟在云安君面前摆布言辞,真是可笑。
而云安君说了其心可诛四个字时,他旗杆上宛如轻叶般的身影,就如大鸟一般,如此的飞掠下来!
然后,他手一挥,啪的击中了方蓝的胸口
瞬间方蓝胸口肋骨齐碎,口喷鲜血,顿时也是气绝身亡。
扶云丹心忖,如若是我,我也会杀。
因为方蓝千挑万选,选了这个时候,又或者是故意的。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动摇士气!
然后全场一片寂静!
卫央唇瓣轻轻抖动,心忖:这云安君当真是个疯子!
“方师弟!”一声轻呼,透出痛心疾首,匆匆而来的男子和煦如暖阳。
扶云丹心忖,就是那位夕山君。
夕山君从前是碧月山宗的大弟子,是大月国最出色的年轻俊彦。可是自打云安君下山,云安君就将他光芒尽掩。
不过后来,天下初定,在收复北山关后,夕山君也联合诸位权贵,和已然成为国师的容青檀联手,将云安君车裂而死。
他还弄大了容青檀的肚子,留下一个私生子,也就是折磨霍怜的那个卫璧。
夕山君眼底充满了悲痛,似极伤怀,眼底充满了痛惜。
如此姿态,亦是让人顿时觉得他充满了人情味儿。
若云安君
如冬日般寒冷,那么大师兄就好似暖阳般暖和。
碧月山宗的弟子,虽炫目于云安君的优秀,可是情感上却和夕山君更亲近。
夕山君叹息:“师弟,他不过是个孩子!”
云安君一拂衣袖:“已然不小了,他今年十九岁,而在大月国,十四岁已然成年,可以判死罪。夕山君,你可知晓,你面前随行侍从,多少岁数比他还小。可是他们要上战场厮杀,若违了军规,还要依律处置。”
一瞬间,夕山君面颊似生出了一缕裂痕,似乎眼底深处,流转了一缕恨意。
可是他犹自维持了面容的温文尔雅。
云安君不再理睬了,他向前了一步,衣袖一甩,容色朗朗,沉声:“所以诸位,方才言语,尽数是云某肺腑之言。这大好前程,如此机会,已然在你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