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此刻的容青檀,还只是个心思略深,委屈无比的少女。如今的她,满面羞恼,任由面颊沾染泪水,透出了身躯的孱弱。
谁也没想到,这么个孱弱女子,以后能狠狠咬住明容。
可笑在于,算算卫璧的年纪,其实那时候容青檀自己也已然不是处子之躯,甚至有了孩子。
可容青檀将这些事情都尽数瞒下来,并不对外人提及。
孩子被送走,此事被隐瞒。她人前一副无情无爱,要一生奉献大月国的样子。
因为,夕山君并没准备要这个孩子,更不想要容青檀。容青檀,只是夕山君的棋子罢了。若容青檀不是神女,还能有什么用?恰好那时候,卫央对她这个白莲花养妹甚是愧疚,所以孩子就送到卫家来了。
可她明明也有男人有孩子,却踩明容踩得极狠。
明容这个国师下贱!身居高位,被民众供奉,私找男人就是自私!
那么也作茧自缚,前世容青檀也是遭到了反噬的。
一些扶云丹不知晓的回忆,蓦然便涌上了扶云丹的脑海。
明容披头散发,容色凄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颤声:“霍娘,你要相信我,我并非眷念权位。我与江郎,早便是情投意合,本来便该夫妻。只是那时,我不能走啊。那时候我大月国未曾取得北散关大胜,连连征战,损耗极多,民心不稳。若连国师也抛去头衔,自行离去,岂不是,人心更加动摇!所以,我不能,我不能——”
说到了此处,明容眼底甚至已经透出了几许迷乱。
那自然也是霍怜的记忆。
霍怜此刻,也是不好过的。明容有无眷念权位,是否迫不得已,霍怜也并不知晓。然而明容毕竟是个很不错的人,宽容、大度。再者,纵然身为大月国师,有夫有子,放在以前,
若按常例,至多不过是丢了国师之位罢了。可有的人,偏生就是不依不饶。
那不依不饶的人,则在一旁极讽刺言语:“虚伪至极!明容,事到如今,你竟还如此狡辩。我大月多灾多难,死了许多士兵,战场如此损耗,均因为你!你身为国师,侍奉天神,居然也是身躯有污,诞下孽种。故而,上天才降罪于我大月百姓!”
说话的,自然便是容青檀,她大义凛然。
霍怜都不知晓,卫郎为何还将容青檀当作那等清清白白的白莲花。容青檀如此言语,分明也是要明容去死!
不但要明容失去了国师之位,还要明容成为罪魁祸首!
如此一来,明容便不能如以前的国师一样,只放弃爵位名望,是要将性命都给留下来。
哼,容青檀之所以这般狠,还不是为了她自己。她出卖明容多少也是不好听,若明容只是黯然离去,以后怕也是仍然会有人议论她是背叛者。只有,让明容十恶不赦,那么容青檀身为神女而出卖掌管太祭司的国师,就是无比正义的行为。
霍怜唇瓣动动,终究没说什么。
她算什么,再者卫郎为不喜。就算明容欣赏她,两人也交好,霍怜终究也是个现实的人。
如今明容的府邸,被人泼了狗血粪便,连小孩子也扔石头,甚至有愤怒的百姓,说要放火烧死明容一家人,好消上天之怒。这样子的大势之下,霍怜又还能做些什么?
而明容,面颊之上渐渐浮起了一层绝望,刺得霍怜心口一疼。
不过霍怜终究是个善于变通的人。
人前不好说什么,她决意私下去见明容,说明自己信任,加以安抚宽慰。
再者,如若明容有什么忙要自己帮,她亦可搭把手。
可她潜入明容府邸,府中下人尽去,府外尚自有百姓喧哗,而房中却只余浓稠血腥气息。
明容、江寒夫妇,二人均以匕首割破手腕,流了一地的鲜血。
明容还剩一口气,见到了霍怜前来,眼底透出了光亮。
霍怜轻泣:“是我人前不敢维护国师,才让国师心灰意冷。”
明容摇头:“不关你的事,纵然你开口了,能有什么用。我,我和阿寒自尽,是为了保护,保护我们的孩子。现在那些人,都疯了,不杀死我们,都不罢休。这些,这些都是有人煽动的。只要,我死了,她能当国师了,哈,才能停手。”
她喘了几口气,泪水顺着面颊淌落:“霍娘,往日这里宾客满座,可如今,只有你来,只有你霍娘来。他们都说霍娘最势利,可是你,不是的。你念着情分,照顾烈儿,好不好?”
霍怜点头,说了声好。
后来,她便寻到了老仆带走的孩子江烈,收为弟子,悉心照拂,不让江烈说出自己的身世。
那一缕情分,霍怜终究是念着的。
纵然,她是个善于保护自己的性子,可也是念情的性子。
前世,就是江烈这个弟子为霍怜报仇,甚至亲手杀死流放的容青檀。
待扶云丹回过神来,入目却是活生生的明容。
明容对着扶云丹微笑,扶云丹也回应一个笑容。
她不觉心忖,大约自己,也应该会跟明容交好。
霍怜对明容,始终也是有愧的。毕竟,她曾经想为了卫央,守住容青檀的秘密。而江烈知道这个秘密,也是在霍怜死后。江烈那孩子,纵然报仇了,也是毁掉了前程,一生都是见不得光。霍怜也心疼自己这位弟子,毕竟江烈是真心以她为师。她为了卫央付出太多,至于江烈,自己虽有一些帮衬,却绝对比不上对卫央。甚至在
霍怜死前,卫央还是排在第一位的。
可是卫央那样儿的人,又怎么值得,更是不配——
霍怜,后悔了。
扶云丹听到耳边有人轻轻语:“这一世,替我好生照顾那个孩子。”
那个帮她报仇,却毁去前程的弟子江烈。
扶云丹自也是应了,她会满足一些原主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在扶云丹瞧来,霍怜这般要求,自然也是丝毫也不过分。
一旁的容青檀,却不觉眼光轻轻的闪烁,缓缓的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她万般委屈时候,不觉望向了夕山君。可夕山君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股子的淡漠,轻轻的扭过脸去。
在夕山君瞧来,容青檀着实令她失望之极。
连闹都不会闹,云安君到底是个男人,容青檀牛皮糖时的胡搅蛮缠,自己正好看自己这个师弟乐子。
夕山君心里冷笑,容青檀这个女人,未免也是太聪明了些,这可真将自己保护得太好。
可自己捧出她,不是让她这个神女岁月静好的。
夕山君心尖儿,涌动了一缕缕的恼恨狠色,这个容青檀,还真会爱惜羽毛。可她也不过是个卫家养女,以为自己多娇贵。
当然,容青檀也意识到这一点。故而她最初虽恼,恨郎君凉薄。然而待她回过神来,却又知晓,自己不得不抓紧夕山君这棵大树。
所以待这支队伍入京,容青檀故意落后一点,落在了夕山君的身边,不觉压低了嗓音,软语恳求:“夕山君,我知晓错了。我只是,委实太惧——”
她面颊含泪,水色流转,煞是可怜。
那朦胧的水色之中,又流转一缕寒意:“再者,那个人我也是寻到。到时候,只瞧那霍怜,必定也是颜面无光。”
夕山君听容青檀说寻到了那个人,面色也是不觉和缓了几许。
只是容青檀每次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儿,可真事情落在了容青檀手里,好似每一次,容青檀也未必见办好。
看来,容青檀是很会说,可也未必真那么有本事了。这般想着时候,夕山君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扬起了唇角。
触及男子眼底戏谑之意,容青檀心尖儿一颤,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帕。
她内心给自己打气,这一次,定然也是能让霍怜万劫不复,什么都没有,更损及霍怜的颜面。
到时候,连云安君脸上也是毫无光彩。
她也没留意到,明容盯着她凑上去的身影,面颊渐渐透出了不悦之色。
一旁的侍女知机,不觉凑过去说道:“可要将青檀姑娘叫回来?”
明容摇头,人各有志,也罢了。只是,夕山君其人,太过算计。
那侍女也是不觉感慨,容青檀就算要攀高枝,也不算什么,毕竟身为神女也未必真的与世无争了。
可是,也太明显了。
入城之际,扶云丹也感受到许多道落在自己的目光。
她也不以为意,毕竟,别人亦是会好奇,好似她这样儿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大月京城的百姓,确实也是极惊讶了。毕竟他们以为,从军的女子,必定很像一个男人。没想到,扶云丹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容貌美丽,却也是不失英姿飒爽,举止也是落落大方。
而这,亦是让扶云丹显得更加迷人。
然则此刻,一道略含怯弱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你,你是怜怜?”
那嗓音之中,蕴含了浓浓思念,却又似近乡情怯,竟不觉微微迟疑。
扶云丹顺着嗓
音方向望去,却只见一中年美妇,容色柔婉,略显憔悴,如此怔怔的凝视自己,眼底充满了急切,一双眸子也是不觉蓄满了泪水。
她认出了这个女人,是霍怜生母。
可霍怜,是家姬之女,一个柔弱家姬,是不可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来到这儿的。
看来,也是刻意安排好的,要当众揭破霍怜的出生,让霍怜面上无光,颜面扫地。
扶云丹的脑海里面,已经也是浮起了容青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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