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柔身子轻轻一动,旋即一股子扎心般的疼痛,就是这样儿传来。
锦衣华服,掩住她水润皮肉,更掩盖住她皮肉之上的累累伤痕。
她素来皮肉雪白娇润,故而手臂之上的青紫,也是越发分明。
浑身皮肉,却也好似火辣辣的刺痛,难受得紧,而那肌肤之上有些尖锐的刺痛感,更顺着皮肤,传来了阵阵的痛感。尤其白嘉柔的左肋,却也好似针刺似的,竟不觉极痛。白嘉柔狠狠的咬紧了唇瓣,似将唇瓣咬出血印。
而那镜中,却也是映衬出一张姣好美丽面容。
楚楚可人,似一团烟云水汽般柔软。
那眸色轻轻一映,纵然并非刻意,那张美丽面容亦顿时生出泫然欲泣的柔弱之意。而这份柔弱,很容易勾起男人的爱怜和疼惜。
一旁的丫鬟,更不觉暗中一瞥唇瓣,心忖,狐媚!
若不是靠这般狐媚,就凭白嘉柔区区一个庶出,哪能攀上安王,甚至能成为安王正妃!如今这个狐媚庶女,玉碟有名,也沾染了皇族贵气。
这满城的贵女,无不羡慕嫉妒恨,便算是王府中的丫鬟,也难甘愿。
这白嘉柔,出身平平,才不出色,也未见有什么贤淑之德——
偏生就靠着一张令人怜惜的楚楚可人面容,博得男人的喜欢,引得好几个男人垂青。而白嘉柔,也从这么几个备胎之中,挑中了一个最出色的,风风光光的将自己嫁出去。
一夕之间,麻雀变凤凰。
安王位高权重,又是当今陛下极宠爱的皇弟。
此等男子,是多少女人眼里的肥肉,偏生落在白嘉柔的狗嘴里。
只此一桩,白嘉柔就是罪无可赦。
而白嘉柔,本也是觉得极幸运。
她欢欢喜喜的将自己嫁过去,她享受别人那些羡慕的目光。因为那些女人,尤其是稍稍有些才华的女人,可就最看不起白嘉柔了。
觉得白嘉柔脑子空空,里面全都是水,是个空有一张脸的蠢货。
可自己偏生嫁得好,嫁得最好。
多少才女矫情端着架子拿眼看的英俊安王,可结果呢,正由于她们端着架子,安王无法体会到这些女人的内在美。这些女人太做作了,故而以为世间男子都具有一双慧眼。
实则,这世间男子,很多都是缺乏耐心的。
越是优秀,也难去耐心发觉什么所谓的内在美,也很难去迁就人。
反而,是让别人来迁就他。
在白嘉柔看来,这个世上最矫情的女人,就是有学问的女人。
想法又多,道理更是一套套的,一个个伶牙俐齿,尖酸刻薄。尤其是损起自己来时候,那可是脏字都不吐一个。
讨厌死了,她们一个个端起架子,还不是想要嫁给一个好男人。那又凭什么看不起自己?白嘉柔只觉得自己撞了大运,故而也是能检漏到这样子的一个好男人。
那时候欢喜的心情,如今却是恍若隔世。白嘉柔一双眸子,渐渐不觉蓄满了泪水。
铜镜明润,映衬出一张蕴含悲伤的面容。
服侍她给她梳头的丫鬟含薰,动作不知避讳,碰了白嘉柔的手臂一下。而白嘉柔,顿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做什么?仔细避着。”白嘉柔拢眉,如此呵斥。
她嗓音总是极好听的,纵然是柔语训斥,可也跟唱歌似的,十分悦耳。
含薰低声应了一声,垂眉顺目间,眼底却禁不住透出了一股子的不屑之色。
白嘉柔也
不好多说她,禁不住再次咬紧了唇瓣。
这个含薰,虽然是丫鬟,却是王府的家生子,而且还是王爷跟前得脸的人。安王被含薰服侍习惯了,还挺喜欢这个丫鬟的。
因为出身低,白嘉柔在王府也不敢大声。
就连处置一个丫鬟,她也总归是谨慎而小心的。
好在王府的规矩重,丫鬟心里可能有些小九九,明面上也不敢如何无礼。
整个安王府,花团锦绣,好似一个极华美的囚笼。
白嘉柔咽下了喉咙一点儿血沫,她唇齿间似总有一股子铁锈味儿,那是血腥气。大夫来瞧过,说她脏腑受了伤,需要好生调理。那时候,安王温文儒雅,和声称是。甚至,也不在意花钱买那些个名贵的药材补身。可是再好的汤药,似也养不好白嘉柔的伤。
含薰很会梳头,纵然心里不满意,可替白嘉柔打理也是极尽心。这也许,也是含薰这个丫鬟得脸的原因。
然则如今,梳子轻柔的梳下去,白嘉柔的发丝顿时也是落了几根。
含薰也吃了一惊,担心白嘉柔这个王妃趁机刁难。
可白嘉柔微微恍惚,却竟似恍若未觉。
近些日子,白嘉柔内心不吉之意也是越发浓重了。
她忍不住想着,自己是怎么样,跌落入这个噩梦之中。
她记得那日上花轿,内心充盈的是何等喜悦,宛如小鹿撞胸,听到了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自然知晓齐大非偶,也曾思索过,为何安王会娶自己这样子的女子。
虽然,她多少是个官宦人家女子,清白之躯,勉强堪可配之——
不过安王也可以更好许多的选择。
白嘉柔也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会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安王真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
可能,安王是不喜欢别人管着他吧。
妻子身份高,多少会管着他的,故而王爷不乐意了。
白嘉柔觉得自己是个本分、知命认命的人。
王爷要纳妾,她绝不会阻拦,反而举双手赞成。
能嫁给安王,她自然也是要处处顺安王的意。
然后新婚之夜,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扯开了她的盖头,触及女郎满心羞涩期待的面容,却似极为嫌恶。
盖头被揭开了,等到白嘉柔的,并不是浓情蜜意,也非龙凤双烛下那交杯酒,而是狠狠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白嘉柔好疼,半边脸颊红肿,她当即便吐出一口牙血。
安王习武,于白嘉柔而言,自然也是个魁梧男儿,昂扬伟丈夫。这般体格,给予白嘉柔某种安全感。丝萝自然也是愿意托乔木,她也想有个依靠。
可当安王对她行凶时候,这样子的魁梧体格,仿佛便是一下子化为了噩梦,变得极是可怖。
耳边却听着安王指责自己私通萧家公子萧邬,勾勾搭搭,旧情难忘。
打得白嘉柔甚是茫然。
她这样子女子,纵然道德水准不是多高,至少也懂所谓待价而沽,更知晓女子清白名声多重要。她又怎么会,当真做出什么逾越之事。
那时候,她竟丝毫没有怪安王,反而怪自己,甚至心虚。
毕竟,有些话儿虽然没点明白,自己和萧邬也是有几分暧昧的。
当然,也是绝不至于私通。
等自己和安王婚约定了下来之后,她那一颗心,更是满心满眼,均是安王了,哪里还有旁人?
甚至,白嘉柔禁不住想,也不知晓是哪个嫉妒自己的小蹄子,这样子的嚼舌根。
那一晚,白嘉柔过得可谓凄风楚雨,惹得白嘉柔心若死灰。
岂料,到了第二日,安王又将希望给白嘉柔点燃。
安王到了第二天,却好似换了一个人,言语温柔,说了许多好听的言语。他甚至眼眶红红的,请求白嘉柔原谅自己的孟浪。安王身份尊贵,却也是低声下气的,向着白嘉柔认错。这一刻,甚至是让白嘉柔受宠若惊。
所以,白嘉柔很轻易的原谅了安王。而这样子的结果,其实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意外。
白嘉柔甚至觉得,安王其实是十分在意自己的。
身为女人,她甚至还有点儿享受这样子的独占欲。
想到自己那时候的心情,时过境迁,白嘉柔甚至不觉勾起了弧度,唇角透出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她真的个蠢货!蠢货!
多少人告诉自己是个蠢货,可白嘉柔居然没信。
若不是含薰这个狗腿子在这儿,白嘉柔甚至想要放声哭一场。
gu903();再蠢的人,被安王打了那么多次,所有的幻想也是被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