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妙珠是聪慧的,她知晓人各有所长。说到靠撒娇拢住男人,又或者卖弄娇憨可爱,她是及不上白嘉柔。白嘉柔那小狐媚子是有天分的,她性子沉静善谋算,何苦去学那姨娘撒娇争宠的手段?
如今她冉冉而立,风姿盈盈,沉静大方,又透出了善解人意。
而萧邬也拿眼瞧她,他是知晓这位白家二小姐的奇异之处的。这位二小姐,虽是乡下长大,可亦是气度不俗。他们这些学子,在白府也会议论下朝政,甚至请白大人进行点评。毕竟读书人已然有了功名,以后要做官,自然也要先行熟悉,且加以思考,磨砺。听说这位二小姐,却也聪慧伶俐,时不时给白大人一些建议。本来萧邬以为不过是闺中女子瞎胡闹,不过为彰显自己搏名。
然则,这位白二小姐居然当真见识不俗,甚至让人可惜只是女儿身,不能踏出这方寸闺阁。萧邬对白妙珠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毕竟白妙珠是个真才女,而这个时代,才女二字其实也很推崇的,尤其是读书人之间。
一个女人,若是太拙笨,娶回家后,只怕和夫君也是不能喜乐同悲,说话也是索然无味。
如今天色已晚,夕阳西下,给这盈盈而来的白二小姐周身染上了一层朦胧光辉。使得平日里看上去稍显平庸的白妙珠,周身焕发出一股子异样的美丽。
而她那一双眸子,也不觉亮起来,闪闪发光。
白妙珠似是微窘,旋即面颊之上方才透出那么一点儿羞涩,似欲言又止:“先生,你,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那如水双眸之中,透出那等盈盈关切。
白妙珠心底却透出了冷冰冰的讽刺,暗中算计,萧邬这般自负的人,却偏生在白嘉柔那小蹄子跟前失了面子。他自尊心受损,而此刻,又偏生有个聪慧白家姑娘很是关心他。这不可巧便是瞌睡时候送枕头,掐点儿给萧邬送温暖?
前世,其实她已然偷偷窥见白嘉柔拒了萧邬。那时候白妙珠也不觉倍受打击,自己心心念念如仰慕天神般渴慕的东西,白嘉柔竟似并不如何稀罕。故而她心底要拼命踩萧邬,才能找补回自己的自尊。白妙珠心念转动,可如今她想通了,她要将萧邬的心给争过来。萧邬求而不得的对象,要换做成自己!
如此时机,如此氛围,白妙珠都已然掐算好了的。萧邬平日里对白家女眷不假辞色,疏离而规矩。可如今,她想,萧邬也会对自己放缓容色——
然而她耳边,则只听到萧邬客气嗓音:“多谢二小姐关心,我无事,告辞。”
然后,一如过去许多次一样,萧邬留给她的,终究不过是一个背影。
白妙珠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未曾想到萧邬居然还是如斯的淡漠。
白妙珠唇齿间泛起了酸味!萧邬若真重礼数,也不会私下给白嘉柔说那样子的话。明明这些日子,自己展露才智,萧邬眼神也从不以为意到有几许赞同。如今,她面露羞涩,暧昧言语虽无逾越,却已然体现出白妙珠那春风般的温暖和关心。
可她送的温暖,萧邬却是拒收。
太阳渐渐落山,夜风吹拂后已然是再生寒意。
白妙珠忽而觉得有些冷,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实则萧邬不过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和她打招呼罢了。
夜风吹拂下,白妙珠一双眼珠子亮得骇人。
她心尖儿不觉恶狠狠发誓,她白妙珠再不会给萧邬半点眼神!
“叮,本系统提醒宿主,无需跟无关人员纠缠。”
渣系统271不怎样高兴的提点白妙珠,不大乐意白妙珠在白嘉柔和萧邬身上花心思。本来前世,白妙珠都要攻
略成功了。若不是白妙珠手痒推了白嘉柔一把,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白嘉柔也是有系统的了,白妙珠去跟人家硬碰硬,两败俱伤,能有什么好处?
渣系统271也跟渣系统771沟通过,同时喊出口号,我方不主动使用系统。
于是乎白嘉柔和白妙珠,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和平。
私底下,渣系统271也苦口婆心的劝白妙珠,何必跟白嘉柔这小狐媚子纠缠。白家这方小小的宅院,这样子的天地,实是极小极小。白妙珠实是应当将眼光放长远些,何苦困于一地,和那小狐媚子拉扯。
白妙珠只觉得耳边的系统音甚是聒噪,她偏生却是垂眉顺目,似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的。白妙珠心机颇深,既然有用得着系统地方,实也不必忤逆于它。她当然不能饶了白嘉柔,可这系统也是说得有几分道理。当务之急,自己是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让自己拥有权势。至于这一世是否要攻略九皇子,念及这位前世的夫婿,白妙珠眉宇间也不觉拢起了一缕犹豫。
而白妙珠畅想自己一方天地,胸口充盈豪情时候。
这厢白嘉柔方才止住了哭,她嗓子娇嫩,如今哭得微微有些哑了。她止了泪水,可怜兮兮吃着红豆沙小糯米丸子。
一旁的渣系统771已然是生无可恋,放弃治疗的模样。
反倒是扶云丹,柔意似水,温柔体贴:“不哭了,你喜欢萧邬,对不对?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应了他?”
白嘉柔略默了默,方才轻轻的说道:“他现在喜欢我,可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渣系统呵呵哒,挥舞小短手:“你连王爷也敢嫁,不必这么没自信。”
只差没指着鼻子骂,说白嘉柔有心攀高枝,嫌萧邬这个枝不够高。
呵呵,女人。
听渣系统提及瑞王,白嘉柔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旋即才回过神来:“自是不一样的。他,那样子的好,又那般有才华。是我,配不上。现在他喜欢我,觉得我笨笨的很是可爱。可是日子久了,就会觉得我蠢,又,很肤浅,打心眼里嫌弃我。就和我娘一样,她刚进门儿时候多受宠呀。”
如今方姨娘,也不过是白家一个厌物品,粗鄙可笑,说的每一句话都那样子的浅薄傻气。白老爷是端方君子,也被方姨娘这粗鄙给熏腻味了,平时也不耐见她,只是避着。可当年,不是那样子的。爹是很喜欢娘的,很是宠爱她。那时候方姨娘也是这样子的蠢,可她年轻、美貌。
很难想象,白嘉柔会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娘呢,总是和我呀。说以前爹可宠爱她了,爱她爱得不得了。那时候娘也什么都不懂,爹就手把手,教她写字,也不嫌烦也不嫌腻。”
当然教着教着,也就教到了床上去。先教出个女儿,后又教出个儿子,让方姨娘靠肚皮后半辈子有了个依靠。
这文人骚客,从来便爱红袖添香,喜爱累时有个俏佳人妙语连珠的乐趣。方姨娘自然脑子空空,无甚才学,性子也是一如既往的浅薄。可她生得很美,年轻时候也出落得俏。这般娇滴滴俏丽可人儿,男人眼里肤浅也化为单纯。
白嘉柔道:“她时常这样子的和我说,我都听得不知晓多少次了。可后来,她日子也便没那般好过。五姨娘进门时候,爹便待她不如以前。等六姨娘进门,她这个灶也就冷了。”
是呀,这儿子女儿生了,方姨娘颜色也是没那么好。方姨娘也恨透了后进门的两个小蹄子!
“她以前得意时候的日子,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爹是多么的嫌弃她,见到她就哭笑不得,想快些打发走。以后,萧邬会不会这般待我呢?我,我不知道。他要
是跟爹一样,我想,我会很难受。更何况,若是他,如若是他,我是不能给他纳妾——”
白嘉柔咬咬唇瓣,唇上不觉留下了牙齿印。
因为太喜欢他了,得不到也还罢了,要是真喜欢,真能攥紧在手中。她怎能容,自己主动送女人给萧邬。她会吃醋,闹心得不得了。
“可安王就不一样了,嫁给他,我面上有光。我想着给他生孩子,给他纳妾也不打紧,只要侍候得他舒舒服服。他若不乐意见我,我不去惹他厌,那也,不要紧。本来,我是感激他,是想好好服侍他一辈子的。”
如果安王不打她,她真的会死心塌地的跟安王过一辈子。
本来她拒了萧邬一次,已然是,很难受。如今她面对那张俊美面容,那双眼珠子里含着柔情,这样子沉沉看着自己。然后,白嘉柔心尖儿顿时流淌一股子的滚热。
真的,真的,很难拒绝。
所以她一回来就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如今心口都还堵着。
扶云丹想了想,问道:“既是如此,为何你不肯为萧邬,多看几本书。”
既怕粗鄙惹人厌倦,为何不肯与白家的女眷一并求学?
扶云丹轻轻说道:“既然,你那般喜欢他。”
白嘉柔沙哑嗓子,抽噎一声,良久,才开口:“你要我说什么,跟人家承认自己笨,跟你承认自己笨,去了什么都听不懂?去了,只能闹笑话。我那字最丑,写得一塌糊涂。你要我回来告诉娘,她生的女儿蠢,生来便是一副姨娘相!”
人前有些话,白嘉柔为了维护自尊,总是言不由衷的。
是,那些人就是笑她美则美矣,一副姨娘相。
所以别人笑她之前,她反倒先笑起来,笑得甜甜的,娇娇的。
好像是可爱的小蜜糖,笑得亦是极讨人喜爱的模样。却能气死那些女人!
就好像她一点儿都不屑于去学这些,别人那点儿笑,一点都不能伤害到她。
她第一次去学堂,就跟听天书一样。端坐上面的俊美青年固然秀色可餐,讲的课却是深奥艰涩。
可大姐姐听得懂,白云裳是才女,早慧,学问好。故而教她的萧邬,也偶尔会露出赞色。
大姐姐也罢了,连白妙珠那乡下养大的,居然也跟得上,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端正漂亮。白嘉柔本觉得自己根子差,比不得别人似也情有可原。可没想到,白妙珠居然这般厉害,她倍受打击。要知晓,白妙珠可乡下养大的。
她和白妙珠同一日入学,白妙珠表现良好,回祖母院子里时还被称赞了一番。可白嘉柔,那可就有些丢人了。故而她隐隐觉得,她智商就是随了方姨娘,学不好。人家嫡出的姑娘,乡下泥地里打滚一圈,回来仍然是美玉一块,聪明得紧。
扶云丹叹了口气:“可你也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