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私底下面色阴冷,已然没有平日里在白云裳面前的温文儒雅。以他身份,自可挑一个奴婢,发泄内心的阴郁。可一个奴婢,生死操纵于自己手中,毫无挑战性,也没一丝的趣味。
那个秋棠,其实是良家子,和卖身契都在家里的家生子不同。秋棠一颗心野,也想随了个王爷,得些好处。
再来就是白云裳,那可是个官家小姐,素有才名。
他原本以为将白云裳拿捏在手中,未曾想,已然上钩的鱼儿,却也是居然挣脱。
这使得安王十分的不快,内心也是充满了恼恨,唇角更禁不住透出了缕缕的冷笑,一双眸子灼灼而生辉。
不过这个世道本就是男为尊,女为卑。白家再将白云裳捧得如珠如宝,其目的还不就是想让白云裳嫁给某位皇子,让白家得享一些荣华富贵。那么自己,岂不也是很好的选择?只要,自己开了口,白家必定也是会受宠若惊,哼,便算白家不够受宠若惊,难道还敢拒绝一个王爷?那么白云裳除非是死了,也得是安王妃。
这般想着,安王心尖尖便也愉悦起来,他一旦心情好起来,手指头就不觉擦过了翠玉扳指。
安王心里一欢喜,甚至便想立刻请了媒婆去白家提亲。
不过安王心思极重,转念一想,只觉得自己行事必也须稳妥。
那么白云裳必定要坠入罗网之中,一定不能脱身,那么,则定要万无一失。
那么自己提亲,白家也有可能婉言拒之。
白家这般栽培一个女儿,如此教导,不就是想让白云裳攀上某位皇子,而这位皇子又能继承皇位。安王虽得圣眷,可一位皇弟,是没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如今白家的二女儿十分得势,在母后面前妙语奉承,风头正盛。而这般风头,也不免让白家这位嫡长女黯然失色,让白家心思不觉渐渐倾斜二女儿。
饶是如此,白家也未必肯将白云裳轻许出去。
无论是多年的教导付出,又或者感情,白云裳犹自在白家有些地位的。
只怕,也没那般容易揉搓圆扁。
安王反而生出一股子兴奋,眼底透出兴趣。他暗忖,那么这个提亲,自然也要一个白家不能拒绝的场合,由白家不能拒绝的人提出来。
夏日炎炎的暑气也不觉缕缕的消散去,秋日里的凉爽却也不觉一点点儿的透过来。
白嘉柔随白云裳入宫赴宴,已然换了一套秋裙。
白云裳不觉拿眼看自己这位妹妹,鲜润娇美如花,眉宇间稚气也似减去了不少,开始慢慢长开了,变得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
她心忖,这个庶妹,渐渐也成熟了,显得懂事了,孩子气也没那么重了。
不过人不就是这个样子,成亲不但对于男子,就是对女子而言,也是十分要紧的仪式。白家和袁氏已然商议好了,下月初就是好日子,然后就上门下聘,过了礼,这门婚事就正式定了下来。不过长幼有序,白家想晚些过门儿,袁氏也是答应的。
这般想着时候,白云裳心尖儿也不觉浮起了一缕怜惜之意。
萧邬温文儒雅,博学多才,且前途也是锦绣。小柔随了他,能有一个好未来,她也是替白嘉柔欢喜的。
而扶云丹,则像是白嘉柔另外一个姐姐,也不觉生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前世的白嘉柔,尚是花蕾时候,就被送去安王府,还未曾来得及绽放,就已然凋谢了。就好似一朵干瘪的花苞,一生也未曾来得及绽放。
女孩子就像是一朵花儿,要雨水和阳光的滋润,缓缓绽放属于自己的风采。
宫门前,当萧邬见着白嘉柔缓缓下了马车时候,眼神渐渐浮起了异样,焕发了涟涟的光彩。
娇柔的美人儿宽袖窄腰,轻盈下了马车,洋溢着青春活力,不觉令人眼前一亮。
人都是喜爱美好的事物的,故而萧邬年轻双眸里也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这一刻的惊艳,让萧邬内心感情显得十分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白嘉柔越发光芒四溢。可他喜爱的,是那个小鸟依人,柔弱娇憨的可人儿。以后,白嘉柔会不会有别的心思呢?学那个白妙珠一样,工于心计,掺合一些女人不应该掺合的事情。
白嘉柔浑然不觉,冲着他嫣然一笑,面颊染上了一层羞涩。
待两人远去,同僚也不觉调笑萧邬,说白家五小姐果真是个美人胚子,这有的人怕也是艳福不浅。
亦有人甚是含酸:“如今白二小姐可是太后跟前红人,白家大小姐自然嫁的也是不会差。谁要是娶了白五小姐,也必定运气很好。”
却暗指萧邬有意攀附,想借白家爬上去。
然而那些嘲讽的酸话,那些个指桑骂槐的言语,萧邬打小也都听得多了。
故而这些个人无论怎生言语,萧邬也只不过容色淡淡,浅浅含笑,让说得人也是兴致缺缺。
然而萧邬表面上虽是如此,实则此刻心尖儿,也不觉掠动一缕不悦了。
此刻白云裳心尖儿却也是稍生不安,只不过安王这两日也未曾再如何的纠缠。人家是王爷,位高权重,大约也已然是不耐了。
白云裳心尖儿微酸,若是这样子,那倒是好了。
然而忽有一道目光凝视自己,竟使得白云裳不觉打了个寒颤。
安王容貌英俊,似笑非笑,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深邃。
白云裳忽而心底一片冰冷。
安王目光触及白家一双姐妹花,心底忽而浮起一阵子的凶狠。
白云裳不识抬举,还有便是白嘉柔。当初白云裳提及秋棠,不就是因为这个庶妹通风报信?他隐隐也觉得,只恐如今白云裳的改变,也是那白嘉柔的手段。
如此一双美人儿,倒似让安王生出毁去的兴致。
他真是讨厌透了这些女子反抗的眼神。
而白嘉柔轻轻一扯白云裳的手,方才发觉,白云裳的手掌心尽数都是汗水。
宴会上,傅太后由着白妙珠轻轻的扶着如此。如今白妙珠甚受恩宠,已然是傅太后的心腹。
饮宴到了一半,傅太后便唤出了白云裳,细细的打量称赞,夸赞白云裳模样儿整齐,举止大方,白家可谓的教导有方。
而白妙珠,此刻容色也是不觉古怪,似有什么事情,让她扎心,却又说不出口。
不过白妙珠终究还是隐忍下来,垂眉顺目。
而白云裳,心尖儿已然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意,渐渐觉得此事不妙。
果然傅太后已然含笑说道:“白侍郎,你长女如此出色,既是如此,哀家倒是想给这个可人儿说一门好亲事。安王年近三十,性子委实古怪,竟仍然府中空虚,无人主持中馈。也是他眼光高,别的女子,可也都不怎么瞧得上。偏生就是你家嫡长女,白氏云裳,性情贤淑,温婉可人,安王也是喜爱,可为安王妃,你瞧也是如何?这可也是一桩极般配的好婚事。”
傅太后蓦然这样子的说,在场众人无不生出了几分的惊讶,甚是愕然。
白妙珠已然是太后跟前宠儿,如今白云裳竟也要许给安王,这是何等恩宠。且安王一向眼界极高,态度也很是强硬,如今竟也只在一边冉冉含笑,并不如何的反对。如
此看来,以后白家也是会更加疯狂。
甚至有人不觉暗中猜测,说不准便是白妙珠这个做妹妹的引荐,故而傅太后方才留意到白云裳。坊间虽传这白家姐妹二人不和,可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不是?可好事儿,可不就还是往自家拢。
白侍郎亦一阵子的心尖发苦,他也不觉想,只怕妙珠早知晓了,可为何不给家里透些声音?白妙珠可是贴身侍候安王妃的,,哪里能什么都不知晓。这一多半,都能听到个什么风声的。
白云裳这女儿也乖觉,信了安王暴戾,就寻母亲撒娇,又让白夫人和白侍郎说了。白云裳也怕安王提亲,自家父亲应允,毁了自己一辈子。
女儿自幼养在身边,又甚是出色,白侍郎也是爱惜这个女儿的。纵然白父权欲心重,也舍不得将闺女如此作践。岂料想,如今傅太后竟如此当众垂询,竟无可避之处。
众人心思各异,还未及回过神来,却见白云裳不觉咚的跪在地上,面颊布满了惶恐:“妾蒲柳之姿,如何堪配安王。安王金尊玉贵,臣女委实不配,臣女也是高攀不起。臣女只请,送入道观,青灯古佛,就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