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故事 019(2 / 2)

安王这些言辞,也是实在太可笑了。

若此刻安王尚自冷静,他不会说出此等不能容人相信的糊涂言语。可是此刻,安王确实急了,而且有几分口不择言:“白家,实在是不将皇室宗亲放在眼里。当年白云裳圣前说要出嫁,如今白二小姐告发,只说这位白家大小姐又寻觅了一个男人要嫁。这,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而白嘉柔,更想要谋害王爷!”

也许安王并非糊涂,只不过他认定,陛下一向护短,会护着自己人。

而且白云裳,确实太辱及自己了。

白夫人忽而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心尖儿也是一股子冰冷。安王的话,好像抽了她几个耳朵,终于让白夫人清醒,又或者是彻底的失望。对于白妙珠,血浓于水,她甚至想过,白妙珠可是有后悔。然而她错了,白妙珠没有,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将白云裳的婚事拿出来说。

白嘉柔抽噎:“不,不,臣女哪里敢?臣女怎么会,会伤到王爷。是,是王爷对我无礼,推诿间,有个花瓶落下来。若不然,若不然——”

一番做作姿态让安王倒进胃口,更未曾想到,白嘉柔居然是这么会演戏。这个女人对自己又踢又打,哪里有她瞧着的那般无辜。她也不知使出了手段,让自己动弹不得。

傅太后更出语呵斥:“住口,王爷岂会对你无礼?无论如何,王爷受伤,因你而伤,总是事实。”

安王本来就等着傅太后开口,因为这个母后,总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只不过安王如今这般一听,忽而觉得不对味儿。

似乎傅太后也觉得,白嘉柔没能主动伤自己。

白嘉柔竟似受了委屈似的,嘤嘤的哭起来。别人都觉得白嘉柔弱不禁风,可安王却知此女没这般脆弱。他甚至口不择言:“她私养鬼魅,不知怎的,竟让我无法动弹。”

话语一出,周围之人,凝视安王也是不觉更加古怪,一副安王的话更不可相信样子。

就连傅太后,一时面色也不好看。

安王的话如此荒唐,她纵然有心帮衬,也是说不上话儿来。

白妙珠却不觉身躯微微一颤,心中震撼。说不定,安王言语本来是真的。可是,自己不是已然废了白嘉柔的系统?

她笃定的事情出了岔子,内心更一阵子的茫然。

许妃也不觉一旁补刀:“陛下,臣妾有罪,近在咫尺之地,竟生出许多事端,是臣妾管理无方。”

许妃看似揽罪,实则插刀。明昭帝顿时想到,自己嫔妃周围方寸之地,安王居然胆敢辱及女眷,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今日是官眷,是否明日是宫女,是嫔妃,染指他这个陛下的女人?

白云裳那档子事过去两年了,没曾想安王居然还如此记挂,竟受不得半点委屈。

许妃和秦玄重并没有合作关系,实则却宛如配合双打。这两年来,秦玄重不动声色,将安王种种丑事,禀告明昭帝。虽然可能这些都是

小事,比如那个秋棠,不过是个婢女。明昭帝也不会为了这样子的小事,而小题大做。

可积少成多,滴水穿石,如今明昭帝对安王厌恶日深。

加之许妃嘴里这句挑拨,更让明昭帝厌恶无比。

而安王,却也是未曾察觉,此刻自己已然是失去了帝心。

他恼恨无比:“白嘉柔,你使用此等邪术,不知是何居心!”

安王甚至拔下了自己腰间鞭子,向着白嘉柔抽去。只要白嘉柔施展邪术,那么此女便是妖女。

白嘉柔也吃了一惊,也不敢让扶云丹使劲儿。她足底一滑,却蓦然落入一个宽厚有力的男子怀中。秦玄重接住了她,不动声色将她搂入自己怀中,而安王这一鞭子则落在了秦玄重的身上,血珠滴滴淌落。

而白嘉柔只觉得自个儿仿佛做了一场梦,这一刻,她只觉得不真实,还有心疼。

耳边则听到秦玄重沉声说道:“白五小姐是微臣的未婚妻子,纵然有什么得罪了安王,还请安王饶恕。”

安王是宗室,秦玄重终究是臣子,所以秦玄重没有避开,可是秦玄重眼神却也是很深邃。了解秦玄重的人,都知道秦玄重绝不会罢休。他更当众说,白嘉柔是他未来的妻子,是他秦玄重的人。

白嘉柔蓦然面颊一红,心里翻腾微酸的甜意。就算,秦玄重这样子显得很鲁莽,可她忽而觉得温暖。以前她喜欢萧邬的时候,为萧邬找尽了理由。可是一个女子,其实很希望一个男人义无反顾的走到自己面前,说,不能动自己。

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就这样子说了。

安王气急了,不觉恼怒:“秦玄重,你放肆。”

明昭帝终于忍无可忍:“安王,今日是你太放肆!”

皇帝终于不能忍了,这个安王,今日在宫中要欺辱官眷,乱及宫闱,坏了他皇儿的宴会,并且当众指鹿为马。如今,还伤及他的臣子,居然还要继续作死。

而安王,终于也留意到明昭帝面颊上蓬勃的怒意,一时心头一震,忽而方才发觉自己错招。

咚的一下,他手中的鞭子顿时落在了地上,面颊一派茫然。

而傅太后,一时竟也是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次,明昭帝亦是当真动了怒火,他没有像以前一般纵容安王,乃至于竟下旨褫夺安王爵位,闭门思过。

就算触怒傅太后,也是在所不惜。明昭帝甚至冷冷的想,若非顾忌母后颜面,若非兄弟之情,那么安王乱及宫闱已然该死了。

那九窍香炉之中犹自吐露出缕缕轻烟,是傅太后最喜爱的香料。白妙珠踏入房中时候,内心却也是生出了几分战栗。

傅太后容色无波,面沉若水,似乎是十分平静。可这个老妇,应当也是极为生气和动怒吧。安王被幽居,暂且保留了王爵之位。可任谁都知晓,安王已然是失宠了。否则,陛下也是不会如此不留情面。

甚至于,这也昭示着傅太后的失宠。若是陛下一如往常的恭顺孝顺,为了给母亲留些颜面,也是会从轻处罚。区区一个白嘉柔,不过是白家庶出,能有什么要紧。若不是因为陛下圣心不在,这终究也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白妙珠立足一边,却也是心神不宁,甚至有着一丝恐惧。

不错,是她加以挑拨,让安王去欺辱白嘉柔。因为白嘉柔那个贱人,日子越来越好,越发舒坦和幸福。白嘉柔被萧邬弃了,没想到居然也是施展出狐媚的手段,勾引到了秦玄重。那时候,她心里就浮起一个声音,就是不行。白嘉柔不能和秦玄重一起,她不准,亦不许。

因为谁都知道白妙珠勾引秦玄重不遂,沦为笑柄,还因为,因

为她不能让秦玄重那样子的幸福——

傅太后如今腿不好了,眼珠子渐渐也不好使了,可是这个老妇却犹自是精明的吧。

这滔天的愤怒,似乎就要发泄在白妙珠身上了。

白妙珠不觉为之战栗!

傅太后这般晾着她,不理不睬,无非是酝酿着怒火手段,然后再以雷霆之势如此落在,将人打得粉身碎骨而已。

她凝视傅太后,今年傅太后五十多岁,六十岁不到,可头发已然尽数化为雪白了,通身透出了一股子的衰老之气。可不应该啊,前世傅太后身体一直很硬朗,甚至活到了七十岁。故而白妙珠也是可劲儿巴结傅太后,觉得等傅太后死的时候,自己已然势力大成。

前世,傅太后也一直很有权势,陛下对这个母后很是尊重。傅太后死的时候,也是很体面的。可这一世,陛下似乎对这个母后没那般恭顺,也没那般好了。甚至于,天子对其有那么几分的忌惮之意。如今安王被幽居,傅太后声势大跌。也因如此,傅太后一脉已然隐隐透出了衰败之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前世她投靠九皇子,因为九皇子会当皇帝,那么她就能成为皇后。未曾想,九皇子居然就这般废了,让她皇后梦就这般碎了。

好了,这辈子她不行险,开始依附傅太后。傅太后记忆之中,一直也是很风光,两世都是招摇无比。陛下有若干个儿子,却只有一个亲娘。

未曾想,自己靠山山倒,如今连傅太后都已然露出了衰败之像。前世很孝顺的陛下,如今竟也如此不孝,对亲娘生出了猜忌之心了。

一时间白妙珠自个儿都觉得,莫非她是丧门星,靠什么倒什么,运气实在也是不好。

然后这时候,傅太后嗓音幽幽在她耳边响起:“安王如今虽然还保留爵位,可这也没什么用了。那孩子任性,有数不清的把柄,却自以为很聪慧,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没有了圣眷,谁还能保得住他呢?”

不错,在傅太后的眼里,安王始终也不过是个孩子。纵然安王性子暴戾,纵然安王已然年逾三十。可那又怎么样儿呢,在傅太后的眼里,安王就是个孩子,脆弱得需要别人照顾。

“哀家如今这身子,渐渐也是不成了,妙珠,你随我许久,你和安王怎么办?如今陛下疏远了我,可是终究还是对我这个亲娘有几分顾忌的。可待我不在,呵,你们!”

傅太后虽然没有说完,可白妙珠也已然可以想象。

一时间,白妙珠竟不觉不寒而栗。这两年她为傅太后做了多少恶事,她自个儿都数不清了。其实白妙珠跟随傅太后的时日也不长,可是干的事情却很多。因为白妙珠实在是太求上进了,想要短短时间,就出人头地。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为傅太后出谋划策,就是使计割了陛下宠妃许嫔的鼻子。

一旦傅太后不在,一旦大厦塌了,多少恶毒之事,顿时也是会反噬,将她生生撕碎,一片也不留。别的不说,如今陛下身边正得宠的许妃,就是当时死去许嫔的妹妹。许妃美丽可人,正是圣眷颇浓,手腕可厉害着呢。

可傅太后不应该死得这么早啊,她应该风风光光活到七十岁。

白妙珠不觉泪水盈盈:“太后一定是会长命百岁的。”

这番话,白妙珠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只要傅太后活着,陛下总是会有几分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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