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太后看来,区区一个白嘉柔,不过是白家庶女。就算白嘉柔受辱了,也不必如此相待安王。更不必说,安王还是未遂。如此处罚,在傅太后瞧来,也未免是太重了些了。可在明昭帝看来,此事要紧不在于白嘉柔是否尊贵,而是安王不知尊卑有别,妄自张狂,威慑朝臣,丝毫不将自己陛□□面放在眼里。
再者安王不体面之事,也不止这一桩,他已然诸多宽容,然而傅太后却是不知领情。
明昭帝冷笑,难道自己要将江山让给这个皇弟不成。只不过以安王性情,怕也当不了这个皇帝。
明昭帝其实内心之中,已然对安王生出了一缕杀意。
他性子再软柔,毕竟是个帝王,自然也是有其逆鳞。罢免安王爵位,不过是明昭帝的妥协。
可明昭帝纵然对傅太后有些不满,其实多少也还是有情分在,亲妈毕竟是和弟弟不一样。
明昭帝像一个委屈的长子,心里也是愤愤不平。
而许妃,则如温柔解语花,赶紧凑上来,对陛下柔语开解。
“至于太后,她不过是疼爱子女罢了。可恨是安王,真是忤逆不孝,这么大岁数,居然也犹自不知轻重。陛下,在臣妾看来,其实安王似乎有病,似乎是,神智不清。”
许妃这样儿的说着,手腕上的珠子却也是不觉透出了一股子凉丝丝的清凉之意。
她不觉念及秦玄重送的那匣珠子,这位秦大人,平素可是冷傲得紧,也十分知晓分寸,不会结交后妃。不过谁让这一次,安王竟如此行事,触及人家逆鳞呢?那白嘉柔,可是
秦玄重心尖尖的女子。
就不知晓,秦玄重让自己说的几句话,可否有用。
明昭帝一怔,神智不清?
许妃便点头,如此柔语:“陛下跟我说他居然喜爱如此折腾女子,陛下如此温柔体贴,怎么他便这样子的暴戾。他以王爷之尊,为何要行此恶事?只怕,是有病。就如那日,他竟然口口声声,说那白五姑娘,竟有什么恶鬼相助。那般怯生生的一个人儿,倒被说成这副样子。”
一番话,顿时也是说得明昭帝心中一动,许妃所言,似乎也是有些道理。
许妃垂头:“怕只怕,安王这疯病,伴随日子愈久,越发难愈,有失皇族体面。”
明昭帝也不觉缓缓吐出一口气:“不错,为了皇族体面,就算是为了安王,只怕,这病也是要治一治。”
许妃心中一喜,旋即心尖儿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颤。这秦玄重果真是善于揣摩圣意,人前一副坚毅武者的样儿,偏生心思这么重。也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好似白妙珠那等将聪明写在脸上的,那也不算是当真如何聪慧。哪里好似秦玄重,将陛下心思摸得很透,知晓陛下要寻个机会处置安王,瞌睡时候送枕头。
这人前,倒是一副忠君为国,不善言辞的样儿。
许妃暗中也是打了个寒颤,抖了抖,心忖以后自己还是要对这位秦大人客气些,不要轻易去招惹。
而安王,此刻还眼巴巴的呆在自己府中,只盼望能从傅太后那处得到好消息。
他只觉得自己不过是对一个白家庶女无礼,纵然丢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者,自己也未曾真将白嘉柔如何,难道还要因为这样子的事情,如此对待自己一位王爷?自己幽禁几日,待风头过去,这桩事情也便罢了。
安王也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安王眼皮扑扑得跳动,一股子不安之意,倒是不觉缕缕染上了安王心头。
仿佛提点安王,这一次,安王没那般容易脱身。
故而让安王不安的摩擦自己那碧色的翠玉扳指,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他只觉得皇兄也不似以前那般待自己好了,这么点儿小事,居然也是小题大做。不过安王是个识时务的人,也不是不能服软。此刻他心中盘算,待自己见到皇兄,就自然恳切认错,便是跪下来,那也不打紧。当然,他也得先有机会,得窥圣颜。可既然是有傅太后,大约也是不难。
等他一旦脱身,就不会那般客气,无论是白嘉柔还是白云裳,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慢慢得,一点点的握紧了手掌,骨骼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正在此刻,他身边丫鬟含薰送上茶汤。这个俏丫头,这一世也是对安王有一些说不出的心思,面颊俏脸微红。其实安王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身边的人未必不知晓。安王府下人穿什么都有,可却不会着绿衣。安王见不得绿色,身边侍候的人也是心中有数。可纵然知晓安王是什么样儿的人,含薰却也不在意。毕竟在含薰瞧来,那些女人纵然被安王打了,那也是自个儿活该,自取其辱罢了。
总是那些个女人不好,不够体贴,对王爷不够真心。
甚至于,含薰不觉不甘心,为何安王对她视若无睹呢?含薰自认脸也不差,容貌也是可人,一向也对安王服侍周到,照顾得妥帖,无微不至。唉,怎么王爷眼里只有那些个贱女人,却不肯多看自己呢?
这般含羞想着时候,含薰蓦然却听着安王厉声道:“你干什么?穿的衫儿刺绣是什么颜色,你莫非在故意膈应本王?”
靠得近些,含薰衣衫上刺绣,也被安王看到了。
那裙角绣了几枝桃花,桃花底下,自然也有
几片绿叶,挑的是绿色的绣线。
那抹淡淡的绿色,本来也不起眼,故而含薰也是竟而忽略过去。然而今日,安王居然是这般发作。
安王一直便是温文儒雅,虽然对秋棠残忍,却对身边下人和和气气的。
也许因为这样儿,含薰方才会对安王生出异样的心思。她从来没被安王这样子疾言厉色过,如今被这样子一吼,顿时也是吓得膝盖一软,顿时也是跪在了地上。
“王爷,是奴婢不慎,竟而冲撞了王爷。”
含薰赶紧跪下认错,心尖儿一颤,不觉想,王爷应该会原谅自己吧。也不是什么大错,自己一向也是服侍周到,而且安王对她也是和和气气得。
若是平常,也许安王纵然会烦躁呵斥几句,也不会当真十分为难。甚至于,安王可能未必会留意那几针刺绣。
可谁让如今,安王正是极恼恨的时候。安王少年时候,也许憋屈了一段日子,可待他兄长登上帝位,日子一直便是很顺了。想不到如今,安王竟被这样儿的折腾,接二连三的受辱。
而安王心口,如今也正憋着那么口郁郁之气,甚是恼怒,他正愁没出撒这口气。
含薰这家生子,平素也还算合用。可一个人生气时候,砸几件平时喜欢的物件儿出气,似乎也是并不出奇。
“本王府上,怎会有你这等不合意的狗奴才。”
安王面做愠色,蓦然狠狠的一脚踢过去。含薰还未曾反应过去,便觉得胸口一疼,被踹到一边。她额头被尖锐的桌角磕破,心中如翻腾了惊涛骇浪,不可置信!
她今日本是来送茶汤的,那茶汤也是落在了地上,上等的青瓷碎了一地,流趟一地的茶水。
含薰嗓音轻颤,眼底也不觉染了泪水,目光盈盈。她虽然是家生子,可聪慧伶俐,又善于梳头打扮,王府也是得脸,养得身娇肉贵,哪里受过这份儿罪?一时含薰也是糊涂了,她服侍安王多年,怎么安王居然是这么一副样子。
而安王看到含薰面颊之上惧色,心里不觉竟有几分快意,甚至生出了几分兴致。
罢了,谁让含薰这死丫头撞在枪口上呢,他正心烦呢。
他手伸过去时候,含薰不觉啊的尖叫一声。
此刻圣旨已然下达到安王府上,可笑安王还浑然不觉,不知大祸临头,还有兴致折磨他府上的俏丫头。
秦玄重前来宣旨,听到一声尖锐的女子尖叫,面色不觉寒了寒。安王这样子的人,实在是让人腻味透了,恶心透了。如今也不知道安王在折磨哪一位,而这个畜生还将主意打到白嘉柔身上。
啪的一下,秦玄重推开了门。
含薰面颊染满了鲜血,一张脸容竟已然被毁了去了。原来这地上本有些碎瓷,安王拖曳含薰这么一拽,也弄得含薰俏脸被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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