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虽然年幼,可是他经历的变故,足让他变得甚是敏锐,立刻低低问道:“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褚慎叹了一口气道:“你当年在你父王的身边,身为王子自然是万众瞩目。朝中每年都会派特使去漠北与你父王相见。我当时在前营跟柔然大军作战,不曾见过。可是你在宫中,你父王每次宴席也都要带你参加……那些特使们一定见过你。”
随风一听这话,面色也变得凝重。褚慎又道:“原本这些,也不是问题,你是个孩子,且还长着,这一年来的模样就变了很多,而且漠北的口音也改了不少。假以时日,就算见过你的,也认不出了。我原本是想让你在这乡野多长一两年,再去京城。可是……”
没等褚慎说完,随风便接着道:“可是我这次乡试惊动了天子,保不齐天子召见,我便要出现在大殿之上,到时候众目睽睽,必定都仔细打量我。这并非街市上的擦肩而过,若是有人认出我来,我那位篡权弑兄,瞒报朝廷的王叔便会得了消息,暗中派人来取我性命,斩草除根……”
褚慎没有反驳,只是又重重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恨着自己思虑不周。而随风也沉默了,他倒不是埋怨继父,而是懊悔着自己不知收敛锋芒。
就在这时,书斋门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褚慎疑心是有人偷听,跟随风一大一小,箭步窜来出去。
结果之间笑娘整个人摔在离门不远的板石小径上,捧着的木托盘、杯杯碗碗也摔得七零八落。
说实在的,笑娘并非有意偷听。
胡氏炖煮了一锅润肺生津的雪梨莲子汤。原本是预备给回来时有些微微咳嗽的褚慎送去。
因为乔伊闹着要吃栗子饼,董婆子和寒烟都手里忙活着,胡氏要带胡闹着要睡的晟哥。
笑娘闲来无事,便自告奋勇给父亲和随风送去。
她在家里穿的是软底的布鞋,走路轻便无声,房里的人因为说着要紧的,分了神,也没有听到她来。
笑娘在房门外正要推门时听得真切——这些话可不是自己该听的。
于是她一时顿住,便悄悄往回走,准备过一会再过来,只是到时候动静要大些,让书斋里的两个人早有准备。
没想到的时候,没走几步,不知哪个倒霉的往地上泼了水,她脚下一滑,摔得礼仪全失,趴伏在了地上。
褚慎见了是她,也不等她爬起来,只一把拎提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书斋里,然后便是眼睛圆瞪:“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而随风也是跑到外面见四处无人后,手脚利落地复关了房门,直瞪着眼睛,也紧紧盯看着笑娘。
有那么一刻,笑娘咽了一口吐沫,觉得好不容易和谐的田园过日子风,要朝着悬疑命案的剧情方向偏斜。
若是她说啥也没听见,这父子二人又不信,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
虽然说褚慎平日待她慈祥,但是赵氏孤儿的范本在那放着呢!恩义当前,亲情靠后。那程婴为了维护旧主之子,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弄死。
褚慎若是为了掩护随风的身世,弄死个继女应该也不会太纠结吧?
那一刻,看多了剧本的金牌经纪吴笑笑,脑子里演绎了多个版本的意外死亡事件。
书斋外的池塘,小径边带棱角的石头,都是很好的意外死亡地点,只要一个跟头就能搞定。想来胡氏也不会疑心是褚慎父子所为,也不知痴情的公子盛轩到时候会不会替她伸冤。
她一时想得太多,浑身僵硬,褚慎问了话后,见她目光发直,疑心她摔了脑子,便又放柔了声音问道:“笑娘,为父问你话呢?”
这时笑娘倒是镇定下来,光明磊落地道:“我都听见了,随风不是父亲您的亲儿,他若去了京城,我们全家都要遭难……父亲,我们得想法子化解这场危机,弟弟和乔伊还小,我便是家中的长姐,必不会让随风被奸人所害!”
关键时刻,人的直觉才是最重要的。笑娘觉得跟褚慎这般君子,不可耍滑扯谎,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并以积极姿态,忧彼之所忧,混成他们一条贼船的同伙才好!
是以她急急罗列了利害关系,表明倾巢之下无完卵,她绝对跟他们是一伙的,以避免大型伦理崩坏剧情的发生。
听笑娘这么磊落地承认了,且一脸的担忧,还伸手摸着随风的头。父子二人都不好说什么责难的话了。
褚慎沉默了一会,道:“此事万不可同你母亲说……”
笑娘一脸晓得,轻声道:“我娘是个不经事儿的,爹爹便是要我讲,我都不会跟她说。其实这避开面圣的法子倒是简单,只是要爹爹细细运筹一番……”
褚慎知道笑娘老成,可没有想到她脑筋转得真么快,居然已经有了法子,于是半信半疑地问道:“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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