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娘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又是后脖颈子冒凉风。以前她便隐约觉得这世事发展有匡扶剧情的引力。
而现在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按着原剧情走的?
父亲又替贵人挡刀了,二皇子与太子斗得皆落败而死,年幼的国储上位。萧月河初露锋芒,那腿也到底是瘸了。
而她身为一个不得好死的女配,身处在这似乎不可抗拒的宿命里,就好比穿越到了一部恐怖片中,压根不知道要你命的恶鬼,从何处里冒将出来。
但是现在看来一片繁荣大好。褚家因为爹爹的又一次玩命挡刀,处于无上的荣华中。
万岁老爷子可能经历宫变,有些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三天两头的折腾禁军肃清宫内的治安死角。
另外万岁每到半夜就失眠,想到了褚慎舍命相救的恩情,那嘉奖的圣旨总是半夜拟写,天一亮就由宫人送出来。
所以从小郡王府将父亲送回褚家后,笑娘也是天没亮就要漱洗打扮好,等着替卧床不能起的父亲接旨谢恩。
老爷子需要心理宣泄,她都理解,可是总是这抹黑漱洗打扮的,对于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这天,她又是服侍了父亲换药喝下汤水,很晚才沾到枕头,睡了没有两个时辰,便要爬起,照例收拾停当,半合着眼儿,靠坐在床边,睡意朦胧地等着,果然天色刚刚见亮,褚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宫里照例又是宣旨。笑娘跪在团垫子上,内心毫无波澜。相比于那些个田地金银,褚大姑娘现在独独缺觉,好想求陛下赐个整觉给她。
可惜万岁的应激症似乎愈加严重了,今日的宣旨内容也别出心裁。
“褚家笑娘,倍悌至孝,端雅慧娴,朕闻二十有二尚未婚配,特赐良缘,赐婚予崇正郡王,待国丧之后成礼,开枝散叶,永结好合。赏妆奁百担,封惠敏县主,封田千顷,钦赐!”
前来宣旨的太监念完了后,便等着褚家大小姐谢恩接旨。
结果却看到褚笑娘跟被人点了穴一般,呆愣愣地看着他。
这宣旨的公公倒很是理解。姑娘的毛岁都二十二了,再过一年的国丧,也就二十三了。说实在的,大姑娘熬到这个岁数,可真是愁煞了父母。就算找,也找不到什么青年才俊了。
可是如今陛下赐婚,给她婚配的居然是崇正郡王,这十七岁的葱茏少年家,可正是鲜衣怒马,尽赏名花的好时候。给谁谁不疯乐啊!
更何况崇正郡王又不是靠着父荫的纨绔子弟,身上军功奇伟,前途不可限量啊!那满京城里,多少的王侯都盯看着郡王的婚事,指望着将自己花儿般鲜嫩的女儿嫁给郡王为妻。
可谁承想,这一口子的鲜肉竟然落到褚家老姑娘的身上了!这姑娘也是惊喜得傻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吧!
是以公公宽慰的一笑,冲着还在发愣的笑娘道:“褚大姑娘,甭傻着了,这是皇帝的恩赏,你还不快些接着,难道想抗旨不遵吗?”
任是公公想破了脑子,也猜不到,此时褚大姑娘并非发愣,她得集齐洪荒之力,才能压抑住自己满心的怒火。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响这霍随风那日之言——“我推拒了别的封赏,只要了一样东西。你猜,我向万岁求了什么?”
笑娘此时若是再猜不出是霍随风的手笔,那她可真要找棵大树撞死了。
是以她依旧跪着对公公道:“请公公替奴家传话,这桩婚事万万不可,那崇正郡王乃是我弟弟,是我自小看大的,哪有弟弟娶姐姐的道理?”
公公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褚大姑娘……不对,应该叫您惠敏县主了,您跟崇正郡王是什么关系,满京城谁不知啊!那郡王不过是褚将军的义子,并无血缘,你又是褚将军的继女,跟崇正郡王远着呢……再说这可是圣旨啊。甭说万岁心疼县主您,给您配了这么好的婚事,就算配了个不好的,君恩雨露雷霆,您不也得受着吗?”
公公说的道理,笑娘自然都懂。对万岁不敬之罪,叫人都承担不起。是以她只能咬牙伏在团垫子上,领旨谢恩。
可是转身,她吩咐了下人们服侍父亲的汤水药饮后,径直出门去寻小郡王去了。
万岁新赐了宅院给霍随风。老宅实在太破旧,而他又没有太多的家私物件,所以干脆带了小厮仆役搬到新宅去住了。
当笑娘将气派的金环朱门敲得山响时,门房从门缝里瞥见是大姑娘,立刻就给开门了。
笑娘也不用通禀,直愣愣地往里冲,看见了霍随风正赤膊在前院舞剑,就直吼道:“霍随风,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霍随风练得一身热汗,在旭日下,腰杆挺直,健硕的肌肉闪着微光,他瞥了一眼满脸怒色的笑娘,飘飘悠悠来了一句:“娘子来便来了,这么吼,要给你丈夫个下马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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