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老实实跪在这儿,就是要告诉芃姬,她并无二心。
至于能不能打消芃姬的疑心,她也无法控制,但她起码得摆出这个态度来。
我能逃,但我不会逃。
要说芃姬知不知晓法一一直老实跪着,自是知晓的,只是她现在也无时间过来刺刺她。
原本只是因心病导致的郁结于心,再加上几日不曾好好用膳才会病的那般严重。若姐儿回来后,芃姬便是病去如抽丝,用过午膳再喝了太医熬的补气血的药,便有精神多了。
她刚准备去若姐儿那儿看看,便被传旨太监给拦住了。
芃姬不想见法一,便未回房换衣,去了偏室沐浴更衣后进了宫面圣。
驸马爷被芃姬公主给罚了跪这事早在法一跪在门外的时候传出去了。
也不知是谁的功劳,竟是半个上午便传遍了京州,皇帝自然也是听到了风声的。
芃姬一进殿中,便见晋成帝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叫冯德全搬了个凳子便屏退左右了。
“朕听闻颜儿病了,现下可是好了?”
“父皇能在这时候宣女儿进宫,定是知晓女儿无大碍了。”芃姬又怎会不晓得此时找她是因为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那宠臣法牢酒现在正跪着么。
要是父皇知道自己想要那法牢酒的命,怕是会不依的。可既然她话放出去了,自然是有法子收尾的。她就不信了,自己这个女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宠臣,一个挂着名的驸马。
晋成帝也不在意这个女儿对自己没有那些儿子那般守礼敬畏,相反这正是晋成帝最欣慰的地方,她最疼的还是这个女儿,要是这个女儿也对自己敬而畏之,反倒是让人伤心失落了。
“朕还听闻,驸马现下正跪着?”晋成帝还是对这个消息抱着怀疑,她的娇娇女怎么会把自己的丈夫给罚跪呢。
芃姬坐在下首的凳子上,那冯公公很是贴心,还给她搬了个小茶桌放边上,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水。芃姬闻了闻茶香,确定是今年的新龙井才喝了一口。
“父皇怎的那般爱听闻,驸马自己愿意跪着,难不成女儿还得求着驸马不跪。”
晋成帝笑了两声,“你啊。”他叹了口气,问道:“颜儿可晓得,成文十六年,驸马高中状元后是被指去了哪儿?”
“按着老规矩,应当要去翰林院的。”芃姬缓缓回答。
晋成帝欣慰的点点头,这个女儿虽是他最小的孩子,却是个有本事的。自己这么多年的宠爱,并未平白给。这几年无论是国库还是私库都充盈的很。
对于朝中的格局,往常也是能出不少好主意。翰林院是朝堂中重要却最不起眼的一块,别的哪个儿子能关心到这里头去。
“不错,牢酒刚进翰林院时,头
名状元却成了一个见不着人的藏书阁修书匠。颜儿可晓得,这是为何?”
芃姬仔细想了想,却没想到是什么原因,那年的琼林宴是她失身的那一日,后面便是有了身孕。也不知怎的,刚开始那几个月日日都想呕吐,没有一天是睡好的。是以,那个阶段她只有些精力来处理国库的事,其余的倒是没有精力去注意过。
“许是法牢酒此人不得翰林院掌管学士院长的欣赏。”芃姬随意想了个原因。她想着法牢酒此人狡诈善变,定是不讨喜的。
晋成帝却是笑着摇摇头,“成文十六年,颜儿可还记得那段时日每日朝中总有人被弹劾,这被弹劾的官员无一不是寒门新贵得了罚,这朝中多得是立足三朝的世家大族,那些大族们见不得朕启用出身寒门的学子,便牟足了劲要叫朕晓得他们的厉害。而出身商户,最为低下的商户之子却中了状元,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放到尽是世族的翰林院去能得到什么好差事。”
芃姬却从未想到还有这一层在,她只晓得自己的皇兄曾经有意拉拢这法廷尉,现下看来,她当初是真的都拒绝了那几位的邀请。
“儿臣愚钝。”说到跟朝廷有关的事,芃姬便严肃起来。
晋成帝尚未痊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用热茶压了压嗓子,“朕并非觉得世族子弟不堪大用,而是满朝皆是出自世家大族,势力大到已经可以左右朕,左右这整个朝堂。是以,朕那几年便有意栽培寒门学子,成文十六年时,正是出身寒门官员与出身世族官员势力最是不相上下之时,而毫无根基的寒门官员自是被打的七零八散,朕钦点法牢酒为头名状元,安抚了寒门一派的官员。”
芃姬终于明白了,她的父皇是知晓自己有意要将法牢酒给弃了。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晋成帝抬手打住。
晋成帝似是容易口渴,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便要喝上一口热茶,才开口说话:“但寒门一派的势力终究是处在了下风,而朕要打破这个局面,便得从收纳年轻学士的翰林院下手,只要翰林院的掌管学士院长是秦家的人,便永远不会有寒门学子得到重用。这时候,一本字迹工整的手抄书出现在了朕面前,朕这才想起这个状元郎来。”说到这儿,晋成帝却是忍不住笑了两声,“朕没看错这个小小商户之子,以一人之力便将盘根错节扎根三朝的秦家给连根拔起。他才是那个能担起寒门一派的人,这朝中须得有一寒门出身的丞相才能让我独孤家不陷入那世家大族圈养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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