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临时书房将就着用过午膳,芃姬留下梅花吩咐,法一倒是趁着这时候回了趟房间处理自己的伤口。
芃姬似乎下了些决定,沉默了一会,饮了两杯茶水,才开口吩咐道:“梅花,你去传信与菊秋,让她想法子将母妃当年病逝的事,再彻查一遍,提醒她先皇后与父皇身边的冯德全乃关键人。”
她隐约觉得,自己母妃当初并非单纯被先皇后迫害致死,起码在她的记忆力还有几个怀疑点。
为何母妃当日身边的宫人都不见了,又为何那冯德全能出现的那般快。
往日里她总觉得那宫里头都是先皇后的人,是她害了自己母妃,父皇怕得罪先皇后的母家蒋国公府才未将她定罪。
可如今驸马说了自己非父皇亲生后,她心中的疑虑却是被放大了,隐隐透着对这事的不安。
她怕,她怕当年下手的人根本不是先皇后,又或者说先皇后只是一个刽子手罢了。
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真相,父皇虽不是自己亲生,可终究是自小喊到大的父皇啊。
梅花诧异抬眼,看见主子眼中的认真,才赶紧应下。
就连一直沉默立在后头的竹香,听了也面上不太平静。
芃姬虽是她们的主子,可从来没有苛待过她们,相反,主子让她们学自己感兴趣的事,爱武的便请了高手来教,爱文的便请了满腹诗书的先生来,主子于她们是恩重如山。
刚才主子说那话的时候,她们都感觉到主子的沉重与不悦。
她们这么好的主子,为何总是有这些糟心事找上门呢。
梅花去办事后,独剩竹香一人,她安分的替殿下添茶。
芃姬倒是很习惯这般的安静环境,“竹香,你说本宫是不是生下来便不讨喜?不然本宫的母妃怎么就早早离本宫而去了。”
竹香惶恐,但终究陪伴了多年的主子,又哪能怕到哪儿去呢,“殿下怎会如此想,在竹香的心里,殿下是最好的人。”
芃姬笑了两声,便不再言语。
最好的人,她怎可当得起,她要是好,为什么亲近的人一个都不在。
不,她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孤家寡人,她嫁了人,她有驸马。
芃姬喃喃了一句,“对,本宫还有驸马。”
就像是心有灵犀的感应一般,她这么一说完,法一便过来了。
芃姬此时见着法一,只觉眼前这人亲近的很,起身靠近了法一,而后干脆抱住了法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法一受宠若惊,喜不胜收的回抱住投怀送抱的人。
“殿下,怎的了?”
哪怕是再开心,法一也还是敏感的察觉到怀中人的低落。
“本宫只是突然发现,原来本宫有了驸马。”终于有了一个在意的人陪在自己身边。“所以本宫,很想抱抱驸马。”
她话语中的依赖,让法一的心软绵绵的,回抱的力度加大了些许。
竹香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脖子里去。
偏生主子又不说让自己退下的话,估摸着早就将自己这个碍眼的给忘了。
“牢酒是殿下的,殿下想抱多久都行。”
不知是哪根筋被触到了,芃姬突的抬起头,终于想起了一旁的竹香,“竹香,你马上去准备,本宫要作画。”
竹香应了一声,松了口气似的退下了。
法一有些好奇,她双手箍着芃姬的腰不松手,与她的双眼对视,“殿下怎的起了作画的兴致?”
她眼下
的女子,眉目间显出些疲惫之色,她还是有些担忧,晋成帝那事,殿下想来并非是能轻易掲过的事。
可殿下不再主动提起这事,她也不可能再提这让殿下伤心的事。
芃姬是思考过后,才扬起脑袋在法一唇上点了一下,这吻又轻又快,却极尽亲密。
“驸马可知,本宫曾拜在柳絮大师的门下,成了他晚年前唯一的弟子。本宫只将师傅的本事学了个六分,人像画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芃姬也不知怎的,她就是很想作画,很想将法一画下来,好好收藏着。
画对于她来说,就是能够轻易拥有的东西,所以她迫切的想要将法一画下来。
实际上,她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驸马不可能会留在你身边的,你留不住这个人,这个人会像母妃一般终将离你而去。
她不知是自己的缘故,还是法一从未郑重承诺过,会一生留在自己的身边。
相反,两人早早还说过,待大业已成的那日,法一便会消失在京州。
芃姬想开口要一个承诺,可终究还是没开这个口,只是迫切想要将她留在画上。
她当初想要学画,便是因着脑海中对于母妃的记忆越来越淡,她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将母妃的容颜忘记。
法一有些不相信的问:“殿下是想要画牢酒?”画人像青出于蓝胜于蓝,那人像不是自己会是谁?
芃姬轻轻推了一下法一,迫不及待转了个身的到门口打开房门,与身后跟了几个女婢的竹香正对上,那几个女婢手上都抱着东西,芃姬自是认出那些纸笔和颜料。
她回了房间,拉着法一的手,在房间里转起来,嘴里还嘟囔着,“该让驸马站在哪儿好呢?”
法一跟着她一起兴奋,配合着她,也不管她是为何突然就想画自己,法一只知道,她只要顺着殿下,哄着殿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