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姬说了是下楼去用些吃食的,还当真只是认认真真的用起了点心,法一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的抓了一个糕点小口咬着,心底里却是在苦恼怎么让殿下不要生气了。
她虽是说不上是芃姬肚里的蛔虫,但对着自己一副冷脸子的殿下,她要是看不出是在生气,就是个蠢材了。
因何生气呢?无非就是听了那齐世郎的胡言乱语,真当那初语公主与自己有些什么了。颓极的她想着,要是换个方向想着,殿下也是因着在意自己才会生气的。
何况气大伤身,要是因着子虚乌有的事情,平白气坏了身子,那是得不偿失的事。
竹香见这两人又是闹了别扭的模样,已有些见怪不怪了,她敬爱的主子招回来的驸马是个最爱惹夫人不开心的男人。
至于自己的主子,是不会无缘无故生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主子再是清明不过的人了,定就是驸马爷的问题。
她上前要给芃姬添茶,“主子,这是那洪知府送过来的麦茶,听着是支周那边的贵族膳后最爱饮的,说是能消食解渴,再是养生不过。”
芃姬向来是爱茶之人,见有了新鲜茶种,也挺乐意试试的,点点头,“这洪知府是个胆小怕事的,这方面倒也有心了。”
法一见机会来了,赶忙放下被她咬了一小半的糕点,伸手一把接过那茶壶,“竹香,这儿我来伺候吧,还得劳烦你去替我瞧瞧,思齐可有用过吃食了,她向来不会照顾自己。”
竹香手中空空,有些不乐意的看着法一,心下却想着,这当主子的操心一个长随有没有饿着肚子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儿了,旁人的事儿她也就不多说,但是叫自己去是怎么个意思?自己怎么说也是殿下跟前的大丫鬟,去看一个长随算怎么回事儿?
她一脸不愿意的看着法一,却是在对方浅笑盈盈的目光中,给脸一热“屈服”了。
再一瞧主子也没异议,便默然退出房外了。站在房门口的她捂着心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驸马爷是个这么俊俏的,比之温润如玉的春熙大人好似还要俊一些……
房中只剩下两人,法一便扬起她那八颗白牙,笑眯眯的替芃姬斟茶,“殿下,这麦茶配着糕点再是合适不过了。”
芃姬倒也没不搭理她,就是也没个笑脸是了,“哦?驸马可是曾饮过这茶?”
眼前的女驸马并非是京州那些贵家子女,是个有见识的,想来自认识她便发现她好似什么都会。
法一老实答了,“少时曾试过这茶,夏日的时候喝上这热茶,热乎乎的却只觉甘甜的很,竟是能解暑气一般。”
她们的族人四国皆有人,她们同一个人从不在一个地方久待,都是下山的人选轮着来的,近年为着替枉死的族人报仇才会如此培养一些长久的势力网。
这麦茶便是当初驻扎在支周的族人回山的时候拉回来的,当时她还记得,拉了满满一大马车的物品,将还未下过山的孩子高兴的不行。
想起山上的日子,她便不由自主的连笑意都轻松了不少。
芃姬见她好似想着什么,有些好奇这人少时的模样,“驸马少时,是什么样的人?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法一见芃姬不喝茶,便将那茶杯往芃姬面前挪了挪,对于谈及以前的事儿,她倒也乐得说一说,“还小些的时候,我与一些同龄人在山上生活,自出生起记忆中便是很快活的,再幼时的记忆也无甚多少,只记得三四岁时,能跑能跳的,便跟在一群大孩子后边,去山中找喜欢的花儿。”
想着以前的时光,法一不自觉的连双眼都弯了起来。
芃姬却是被一幕看
得愣了神,原来她真正开心的模样是这样,不仅脸颊上的笑意满满,就连双眼连带着双眉都透着欢喜。
她不自觉的伸手摸上那弯起眉毛,轻轻抚着,“那再大些呢?”
“再大些……”法一双眼中的光却暗淡下去。
再后来她便到了第一次下山的年纪,见识了山下的繁华和风景,却越发想山上的一切。想念母亲与姆妈,想念自己的小伙伴,想念族中的山与水。
待她迫不及待的回山上的时候,却见着了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场景。
她失去了双亲,失去了许多姨姨,万幸的是,那个时辰正是孩子们在花山山顶学习的时辰。
那些人只找到了花山的入口处那儿,田地旁的房屋是白日里大人们干活的时候歇息的地方,她仕女族也得以保全了下来。
“你在伤心。”芃姬扶着眉的手往下滑,停留在法一的右眼角,定定的说。
她并非是在疑问,而是陈述着。她情绪的转变那样明显,芃姬一下便发觉了。脸颊不笑了,双眼的喜意也没了,眼中透着深深的忧伤。
芃姬不知她是想起了何事,才会让她如此。
她又想起了当日里,她受了伤发着热的样子。她紧搂着自己,带着哭腔说着心痛,央求着自己抱抱她的样子。
虽是还想着要给这人一个教训,让她莫要得寸进尺的不当自已一回事,却还是软了心肠不忍心的起身,将她拉着靠在自己肩上。
轻轻拍着法一的肩,芃姬竟是难忍的觉得自己的心在疼。感情当真是这般奇妙的事,竟然感知心中所喜之人的情绪,她痛,自己也便痛了。
那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自己感觉,更是让法一想起了姆妈,她哽着嗓子,“再大些,双亲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