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芃姬却未见着法一的人,她沉默的坐在茶桌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竹香小心翼翼的替主子倒了一杯热茶,而后退到房门口,向守在楼梯口的护卫问了两句,才回到房间。
“殿下,驸马爷先去了旁的房间里头沐浴了。”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天气炎热,想必驸马爷身上是出汗了。”才会一声不吭的去沐浴了。
竹香真觉得自己这大丫鬟当的心累极了,每回驸马爷与主子有些别扭时,她都得费点心思替那爱闹腾的驸马爷说点子好话。
芃姬嗯了一声,便挥手让竹香退下了。
一个人待着,无论是多小的地儿,总有点空旷的感觉。
许是习惯了法牢酒整日黏在身边的日子了,今天半天不见那人,便觉得有些不习惯,有些想念。
可谁知她一回来便是这般冷言冷语的,也不知是在外头发生了何事。
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忘了问问春熙究竟是怎么了。
这般想着,她也坐不住了,便起身到门口唤人。
那厢竹香还未坐下呢,便听了吩咐去找来了刘春熙。
刘春熙满身是汗的,却也不敢耽误什么,她总有些感觉,今日里驸马爷与殿下之间气氛不太好。这个当口,万万不能惹殿下的。
芃姬也并未为难自小就认识的伴读,只是问了今日在衙门里头发生的事,刘春熙也事无巨细的都一一回禀了。
刘春熙与竹香是前后脚退下的,竹香还在房门口遇见了刚沐浴完回来的法一,给了她一个好好保重的眼神,便去了隔壁的房间听候。
法一只像往常一般,只敲了两下房门便开门进了。
她也不说话,进去就坐在芃姬身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瞧着芃姬喝茶倒茶。
芃姬本不想主动说些什么,错的是这个随意发脾气的人才是。可是想着外头的天气那般炎热,想来她在外头跑了半天,又碰上刺客的事儿,难免有些不快。
她毕竟也是个女娇娘,那刚才那事儿便算了吧,想来她也不是有意要给自己甩脸子。
她抬起脸看向法一,“驸马勿要气了,既那刘大已经死了,便再找找别的证人罢”
法一那原本就一直盯着呢,四目正对上,她的眼神中有些难言的意味。
她竟然以为自己是因着外头出的事才会回来这般吗?自己在她眼中就是那种会随意发脾气的?
她就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在生气那齐世郎吗?
刚才看见刘大的死状时,她下意识就想到在客栈的她会不会有危险,拼了命的赶回来。
结果看见了什么?看见她与别的男人在有说有笑的。
自己出言质疑那齐世子,她竟然还出言帮他。
法一只觉自己要气炸了,胸中的怒火很想爆发出去。
可看着那张脸,她又不舍得开口,生怕自己开口便是控制不住的刻薄语言伤着她。
法一面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抿着唇哼了一声,重重的拉开椅子起身,大步走向内室屏风的床榻,往上一躺。
她闭上双眼,死死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脑中那齐世子笑的一脸开心的模样就是在脑中挥之不去。
是啊,那个人是真正出身高贵的异姓王爷府的世子,在她京州贵女中是顶顶好的家世。
五官端正,面上也能说得上一声能文能武。在那些贵女眼中,她法一算什么,只不过是出身商户的孤儿。
她烦闷的慌,干脆起身将外衣除了,滚到了床榻里头,硬逼着自己睡着来。
睡着了就不会想这些了,管它什么案子,管它什么济王英王的,让那些下作的东西统统见鬼去。
她这边不好过,芃姬那头就更甚了。
自己不怪她一回来便那样无礼,理解她一个女子在外辛苦,便放下身段主动开口示好,结果得到了什么?
她气得也想找个地躺着,可偏生那人去了床榻上,自己便得去旁的房间了。
她起身想着去另外的地儿待着,可又一想,自己可是芃姬公主,这房间,还有那床榻原本就是自己的,凭甚自己要出去待着。
便转了念头,也行至内室的床榻前,瞧着那闭着眼皱着眉的人,冷下话来,“驸马要是还气着,便自个找个地儿待着去,勿要在本宫的跟前晃。”
法一果然是清醒的很,她听了声音便一脚将被子踢开,像是为了证明她现在很气似的,便坐起身双手双脚齐动,将那被子扔的远远的。
法一瞪着两只眼珠子,抿着唇,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一句来,“别个能晃,我不能晃。”
芃姬只觉她冲的很,跟以往的驸马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你究竟在闹些什么?本宫已经恕了今日你的无礼,现下却是要变本加厉不成?”
“我在闹?”法一觉得自己坐着气势不够,便膝盖着床榻,立直上半身,伸着脖子,音量也不自觉大了起来,“我无礼?我变本加厉?是啊,我只是一个小官,只是你的幕僚,我不能对你无礼,不然就是以下犯上。”
一直未找到族中对族长约束的解决办法,一直在被芃姬拒绝着,一直在讨好着对方的法一,在这一刻,好似心中有一块地方崩了。
她生气,她也伤心,“是啊,一直皆是我在痴心妄想。”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那般失落,低沉的声音。
芃姬愣住,她从未想过驸马会有这么一面,只是因着那刘大出事?
她本还气极了,可听着这人语气中情绪的变化,又有些心疼。
无礼,变本加厉这些,只是想让她勿要再气了,并不是在责怪她啊。
床榻上跪立着的人,双眼瞪得大大的,透着满满倔强。
她不禁软了语气,“驸马,本宫并未有此意,只是……”
“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