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夜色,一个束起长发身着浅蓝长袍男子装扮的人,坐在不起眼的马车上,出了皇宫大门。
法府,法一正跪在双母的灵牌前,边上坐着的是着灰袍的仕女族大长老法引。
“既你已作下决定,族中自是依你之言。然,计划已经实施大半,你该如何全身而退?”法引皱着眉,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法一朝着灵牌拜了三天,站起身坐在法引的下首,“长师放心,我定会作下一个周全的打算,以保我族中能够在花山安全无虞的生活。”
法引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此事,我仕女族能够存续百年,自有生存之道在,即便没有颜儿亦无大碍。只是大仇不得不报,吾等才会下山谋事,待晋成帝一死,吾等便可回山,只是族长你,到时该当如何?”
法一知晓长师指的是什么,当初她是给族中传了信的,意与夫人生活在山外世界。她与芃姬成婚,虽是在山下成的婚,可族谱上也是清清楚楚的记载了的。
她与芃姬,无论在哪里,都是拜了天地的,生活在一起无可厚非,当初长老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说管不了族长与夫人的私事。也才会有长师那封顺应天命的回信。
如若没有这些天发生的事,她留在朝中陪着芃姬无可厚非,可如今,她与殿下已成了一对怨偶,自己又何必再惹她不高兴。她消失,才是所有人希望的。
可她终是说不出口,她心里到底还是有着奢望。
久久的沉默,法引叹了口气,正要将自己的劝导说出,可瞧见法一那张固执的脸,将话咽了下去。
门外传来敲门声,房中两人相视一眼。
法一开口:“何人?”
门外传来法思齐的声音,“族长,是我。”
法一心中生奇,思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了,怕是又闯了祸?她行至门边,正要开门。
“族长,那个,族长夫人来了。”
法一那放在门栓上的手一顿,而后有些急切的拉开门,就见思齐侧后方,略显瘦弱男子装扮的芃姬,正抬眼看着自己。
入了秋的夜晚凉风吹在脸庞上,让人总是有种发冷的感觉。
月色下的芃姬站的笔直,双眼是她多日不见的神韵,在此时的法一眼中,芃姬的双眼有光。
被这么直直看着,法一的心止不住的砰砰砰的极速跳动着,就如当年琼林宴上,那一眼就让她心动的感觉。
“殿下……”她启唇喃喃了一声。
四目相对中,芃姬亦是百感交织,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说不出。
待看见后头的灰袍老人,芃姬这才转了视线,上前行礼,“颜儿请外祖母安。”
法引那张常年肃着的脸总算有了一丝笑意,“颜儿勿需多礼,可是出了何事?”
“颜儿有些事想与驸马说说,却不知打搅了外祖母,颜儿有过。”
法引却是摆着手,“我们平常人家,一家人哪里谈得上这些,既你找族长有事相谈,我便去歇着了。”
法引走的时候,扯了一把没眼色的法思齐,后者挠着头跟上了。
沉默中,一股难言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许是都还忘不了今日那算得上吵架的一幕。
凉风一来,芃姬不自觉的瑟缩了下。
法一这才发现今日殿下身后未跟着竹香,她还是走了上前,抬手在她的肩上轻轻感受了一下,“怎的未穿外袍就出门了,竹香也未跟着?”
说着她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抓着芃姬的手,替她穿上。
她牵着芃姬的手去了自己的房间。路上芃姬也答了话,“本宫深夜出宫,该低调些。”
即便是进了屋内,法一摸着芃姬的手依旧是凉凉的,还是坐不住了,“我去提热水来,殿下先泡个澡,暖暖身子。”
芃姬回拉住她,“不必,尚还能忍受。”
“如今殿下已不愿多与牢酒多待一刻了吗?即便有话,也不急于这一时,要是受了风寒,殿下怕是要好一段时间跟牢酒待在一起了呢。”
芃姬一怔,她不明白为什么驸马要这般说,解释了一句,“本宫未有此意。”
法一提了两趟水,将自己平日里凭着记忆做的梅花香味的膏子与准备好的衣裳放置一旁,才喊了芃姬去床后头的屏风那边沐浴。
她自己则是脱了外衣,爬上了床榻躺着。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屏风与一个床架子,法一能清楚的听见那忽大忽小的水声,甚至她能猜测这个声儿是殿下舀了水浇在肩头,那个声是一只手手带着水抚在另一只手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