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藏了半只鸡腿,拿给谢玄:“师兄快吃。”再不吃,连这个都没有了。
谢玄笑一笑,把鸡腿留给小小,自己只吃干粮,才将将塞饱了肚皮,趟子手便来催促:“再晚些进山,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谢玄收拾东西背在背上,镖师趟子手背着货物,郑开山还走在最前,趁着天黑之前,找到一处空地安营扎寨。
那个疯子到这会儿才醒转过来,他眼睛睁开,知道自己身在林中,仿佛重回噩梦,嘴巴微张,想喊却喊不出声来。
仿佛被钉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两只手只肯抱着自己的身体,眼神万分惊恐,压下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嘴唇一张一阖。
他没了舌头谁也不知他究竟在说什么,座中这些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见他行为古怪,只当他已经吓傻了,纷纷不再理会他。
镖师之前,也有他的旧友,给他留了饭食,他明明腹中打鸣,但对肉食面饼看也不看,什么也不肯吃。
谢玄一直注意这个疯子的举动,就像那矮子说的,这人既能幸存,必是知道什么关窍,只是看他的行为,一时不能推测出些什么。
谢玄在看那疯子,小小也在看,往日进了山林,她总是无比舒畅,可这一回,刚迈进来,她便觉得喘不过气。
整片密林,看似枝繁叶密,处处生机,可对小小来说,却是死气沉沉,她感受不到这林中树林的喜悦,只有一股又一股淡淡死气,在林间围绕。
小小先是抬头看树,等到天色愈暗,她眼前影影幢幢,望向镖队的人,只见每人头顶除了五蕴命火外,她眼中所能见的,又多了一重。
第二卷仓庚鸣
第44章活皮影
小小揉揉眼睛,用力睁大,想看得更仔细些。
随着眼中雾色渐深,人人头顶的命火都变化了模样,她原来只能瞧见一团代表着命火的光,如今却能看见那光团细分成了几束。
只有寸毫长,裹在五蕴之气中。
白日之间有些难辩,进入密林,阳光遮蔽,这才在眼中显现。
这几人中,除了那个疯子的头顶只有一毫光芒外,余下那些,有的两毫有的三毫。细细辨认,又有不同。
有如莹火微光,有如油灯一豆,两毫光芒之中,也有一毫明亮,一毫黯淡,那个郑爷便是如此,他虽头顶有三光,但光光黯淡,合拢起来却依旧比旁人的要亮些。
小小目光寻常谢玄,眼睛方才转过去,便觉得光芒刺目,用手指遮在眼前,眼里流出泪来。
小小伸手抹掉眼泪,用手指掩住眼睛,指间露出一条缝来,等眼睛好受些了,方才放下,细数谢玄头顶毫光。
总共六道,这六道光本就比寻常人的要亮,再融成一束,怪不得师兄命火灼灼,妖魔鬼怪不敢进前。
小小想将这话告诉谢玄,才叫了一声师兄,头顶绿叶便沙沙响动。
林间未曾起风,这一棵接一棵的树木却接二连三的响起来,一颗响完了,连一颗接着响,沙沙声传得极远。
小小一下皱起了眉头,这些树在说话,用叶瓣的沙沙声传信,她的耳朵没有听见这些树在说什么,但她就是知道。
小小紧紧抿住嘴,直等到谢玄拿了被褥铺盖过为,一把紧紧攥住了谢玄的手:“这个林子,我有些怕。”
“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小摇摇头,这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没有,就连鸟雀之魂都没有,正因为太干净了,所以让她害怕。
谢玄颇有些惊讶,小小自幼能见鬼,断头鬼掏肠鬼替死鬼,什么鬼不曾见过,看她人小,胆气却壮,这里什么也没有,倒把她给吓住了。
“不怕。”谢玄从怀中取出红绳来,“我们绑上,你就不怕了。”
红绳一头系着谢玄手腕,一头系着小小的手腕。
大家都在这块空地露宿,也有人听见小她害怕,几个镖师纷纷瞧过来,他们心中也没有底,山林越暗,便越似有什么东西正蛰伏欲出。
可除了小小这样的女孩儿,有谁能说自己害怕。
是以小完这句,并无人笑她,反而同情地看她几眼,心道,若是今夜自己也在这儿交待了,只盼镖局能多给些银子,叫家中的孤儿寡母有个着落。
谢玄把红绳系在小小手腕,低头之际,感觉一道目光投来,他装作不经意间扫过去,除了几个镖师之外,只有那个不起眼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立刻收回视线,看向别处,他至始之终在这六人小队里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既不说话,也未有出格的举动,谢玄对老道格外关注,对高矮兄弟也有防范,只有这人,看不清他是个什么来路。
此时见他投来目光,装作不知,紧紧握一握小小的手:“系了红绳便无事了,咱们左右不离,挨过今夜就好。”
小小点了点头,抱着竹篓,想看看豆豆如何,它中午就没出来要吃的,是不是嫌弃饭菜不好,生闷气了。
豆豆盘成一团,头啣着尾巴尖儿,听见小小探头看它,微微抬头,无精打采的样子,连脑袋都不摆动了。
小小伸手进去,揉揉它的头,豆豆也不吐出红信,缩着脖子,比往日里谢玄骂它还乖巧的多。
看来这个林子,它也不喜欢。
林中入夜极快,方才还能见着火烧一般的云霞,很快便全暗了。
镖师趟子手们在营地四方都堆起火把,预防野兽,中央更起了篝火,几人值夜添柴,一时间将林子照得亮如白昼。
高矮两兄弟自方才起便用红绳布阵,他们取出一团手指粗的红绳,在红绳之上系了铜铃,将这几团红绳,绕着树在树杆上。
“大家伙儿若要出阵只能走这块石头的方位,我兄弟二人将这块地方守得铁桶一般,什么东西也进不来。”
那个干瘦中年人也自袋中摸出黄符,默不作声的将符咒贴在树杆。
老道士瞧了,只是嘿嘿两声,他什么举动也不做,手枕在头后,腿跷起来,嚷嚷:“有没有卤猪头卤猪耳朵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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