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把怀中符交到小小手里,小小取出两张,贴在门上窗上,保住无人偷听,这才对他道:“我昨日见到紫微真人了。”
“你又离魂了?”
“我在皇宫里,还见到了皇帝,紫微真人端得厉害,只一眼就瞧破我在何处,要不是我逃得快,就被他黄符所伤。”
“那他跟皇帝老头子说什么?”谢玄没见过皇帝,可戏台上的皇帝都是老头子,皇宫中的那个自然也是老头子了。
小小摇摇头:“不知道,他们还没说话,我就逃了,但我听见皇帝跟一个女人说话,他们说在找药治病,已经找了十五年了。”
师父被通缉也有十五六年了,这必然有联系。
谢玄背转着身子,在屋中踱了两步,突然灵光一现:“会不会……会不会那本不见的药书中,就有丹药的制法,偷了书就是偷了药。”
小小一听,连连点头:“定是这样!”
谢玄脸色一正:“今日,我就去探一探卓一道的屋子。”
卓一道要阅卷,那些卷轴全都锁在箱子里,摆在三清殿中,他要批阅卷轴也得在三清殿内,与奉天观的道士一起。
后日便要张榜,筛选人数准备第二场大比,今夜他无论无如何都要点灯煎蜡的把卷子评出等级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两人互望一眼,打开了屋门,去看符箓比试的名次,再打听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开始阅卷。
黄榜张在紫微宫平台上的石雕八卦前,谢玄拉着小小挤到前面,第一名是他,第二名是小小。
他挑眉一笑,余下八位上等,紫微宫占六个,奉天观占了两个,可这六个人里,并没有闻人羽。
谢玄一路顺着往下看,到黄榜中央,才看见了闻人羽的名字,他竟然只得了一个中等。
闻人羽浑不在意,就连经论也答得寻常,比完了也不作停留,回到竹林精舍。
大夫人此时该称为明氏,明氏早就预备了小菜等着儿子,她未嫁之时针线厨事样样都曾学过,几十年不用,又再捡了起来。
小道童替她烧火,她做了几天菜,越做越手越熟。
站在竹屋门前,绞好巾帕等着儿子回来:“阿羽,累了罢,泡了茶给你。”
嫁妆还没还回来,先用嫩竹叶晒干作茶,泡了一杯等着闻人羽,桌上摆了三四样素斋,明氏道:“你那两位朋友,帮了我们许多,也该请他们过来用饭才是。”
闻人羽点一点头:“等放榜之后。”
明氏一个字也不问儿子考得如何,只是给他添了两筷子素菇,笑着看他吃下去,若不是住在紫微宫,而是在外面,她此生也就无憾了。
卓一道将闻人羽的评等报给紫微真人,紫微真人听了,颇有些诧异:“这真是阿羽画的符?”
这个徒弟习丹书十数年,他手把着手教的画符,不该画成这样,这张黄符笔意凝滞,炁散神走,书不成符。
紫微真人看了黄符,皱起眉头:“是可穆国公府,出了事?”
卓一道便将穆国公府的事详细禀报。
紫微真人只当爱徒是一时受挫:“尘根断绝对他倒是好事,让他静思几日,自能明白过来。”
卓一道心知紫微真人对闻人羽寄予厚望,躬身应道:“是。”
紫微真人又道:“我师兄的那两个孩子,也不知论经如何,我是他们的师叔,等评完了卷,你将二人的经论拿来我看一看。”
玉虚师伯是最不爱念经的,在紫微宫中小住几日,醒了便埋怨紫微宫早课晚课,念不完的经卷,想来他的徒弟确实不会念经,师父这才想着指点一二。
卓一道心中这么想,应一声:“弟子知道。”
入夜时分,三清殿中灯火通明,紫微宫与奉天观罗列坐席,对面而坐,每个卷轴都稳去了姓名,抽到哪卷,便给哪卷评等。
因不知是哪一家的卷子,谁也不敢随意评等,卷面若有污渍,一概不用。
卓一道评了十卷,又伸手从箱子中抽出一卷,解开系绳,把卷轴一摊,整张纸上就只有一个字“简”。
等查阅题目,又是一个字“道”。
卓一道对着这张卷子犯难,若说错,确实不错,可要说好,又不足称好。
他一皱眉头,奉天观的钟希文便以为这张卷轴是自家门人写的,伸头一看,笔锋之中果然剑意挥洒,字体虽然平庸,但力透纸背。
立时便道:“答得不错,该列上等。”
卓一道反诘:“是否太简单了。”
“大道至简,有何错?”奉天观的钟希文道,“难道卓道兄还有更高明的见解?”
卓一道笔尖一顿,以朱砂点了个上等。
评级之后,卷面自然显出姓名,将这等级记在各人名下。
上字最后一笔写完,谢玄的名字出现在卷面上。
钟希文方才还面有得色,以为自家一个上等已经稳了,看清姓名脸色大变,这卷竟不是自家的,他替紫微宫的人争了个上等来。
卓一道见他脸色如此难看,微微一笑:“钟道兄真是好眼力。”
心中微诧,这个谢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那日带他们去藏经楼,并非有意漏题,一百个不同的题目,纵想透露也透露不过来,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竟真被谢玄给抽中。
运气极好的谢玄,翻窗进了卓一道的屋子,脚尖还没落地,就见月光照出屋中地上条条墨线,身子一提,踩在风上。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仔细看去,就见梁上柱上处处都有禁制,若是方才他脚尖落了地,那便触动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