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驭马进城,街边都是游人,人人都惊异今岁得魁的竟然是个坤道,涌在路边想看看小小长得什么模样,竟能在大比中打败所有对手,得了状元。
高头大马,衬得小小纤细娇弱,锦袍灿烂,人却素面朝天,目色空,意太出尘,竟叫人群为之一静。
谁也没料着,七星魁首竟会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还生得这般仙子模样。
小小目不斜视,更引得一众人围观。
有个手中提着一篮荷花的女子,翘首瞧她,提着花篮爬上酒楼,等小小骑马经过,便往她怀中投了一枝荷花。
她一面笑一面掷,一把就将花扔歪了,眼看一株清荷就要落地,小小自袖中探出指尖,指尖一绕,那只枝花飘然升起,落入她手中。
紧阖着花苞分层叠瓣,次第绽放。
有个画师站在窗前看见,连连呼唤童子取纸笔来,几笔勾勒出小小长裙环佩,手执花枝的模样。
第二个入城的是谢玄,他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身后背着一长一短两柄剑,手中松松拎着缰绳,入城几步,便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谢兄弟!”
谢玄回头一望,看见大胡子坐在酒楼上,身边已经摆着七八个酒坛子,谢玄一直想要见他,可有大事要办,抽不出空来。
抱拳道:“胡大哥,欠你一顿酒,我还记得!”今日不喝,总有来日。
大胡子哈哈大笑:“我请你吃酒!”
京城中开道门大比的赌盘,赢面最大的就是小小和谢玄两个人,他们二人横空出世,既非奉天观,又非紫微宫,虽有个玉虚真人徒弟的名头,可据说只有十五六岁。
赔率虽高,但少有人花大钱压在他们俩身上。
大胡子第一好酒,第二好赌,喝了酒就要赌一把,刚得了穆国公的赏银,见酒楼中下签的人都押在闻人羽身上。
他很气不过,趁着酒劲,把全部身家押了谢玄小小。
要赌便赌一把大的,押谢玄第一的时候,想到谢玄对他师妹万分上心,干脆押小小第一,他怕是城中下注最多的。
紫微宫一人都没入列,城中下注的都输了个精光,大胡子这一把赚得足,给他说媒的媒人把门坎都踏破了一层。
谢玄拱了拱手算作告别,大胡子那些同僚纷纷问他是如何识得榜眼的,大胡子一高兴,把全桌的酒都给请了。
再走上一程,抬头望去,宫门就在眼前了,谢玄目力极佳,将眼前景色与心中图画一一应对。
小小忍不住回身,看了谢玄一眼,谢玄冲她笑了笑,安抚她不必害怕。
到了宫门口,被兵丁拦下:“还请各种仙长下马步行。”
果如谢玄猜测的那样,他们身上背的刀剑都要上缴,不许带进皇城中去。
谢玄笑眯眯道:“我这剑是桃木的,总能带进去罢,沾一沾皇家贵气,往后斩妖除魔,事半功倍。”
兵丁看了眼长官,长官接过剑去,看果真是桃木的,这才放行。
余下那些几个奉天观的,似是早就料着了,根本就没带兵刃出来。
谢玄知道奉天观有自己的事要办,两边互不涉便罢,可进入宫城,每行几步,都觉得在被人窥探。
他察觉古怪,就愈加留心,越听脚步声就越是不对劲。
奉天观那几个人还没走到转弯处,便放缓了脚步,仿佛知道要从这里穿行而过,他们显然十分熟悉宫中的道路。
他们一面走,一面还偶尔问问宫中的路,引路太监躬身作答,可脚步却透露秘密。
待将人引到云梦泽玉台畔,谢玄趁落座之机,凑到小小身边,压低声音道:“宴非好宴,见机行事,咱们也许不必大动干戈就能脱身。”
小小微微点头,这宫城这么大,他们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起炉焚香,用卓一道的那滴血找师父。
天色一黯,云梦汉中便点起盏盏水灯,自玉台上望出去,分不清是水灯还是天灯,点点莹光照亮玉台。
既是七星宴,便该由圣人出面点七星。
天都黑了,圣人却迟迟未曾驾临,谢玄与小小寻机走脱,一直在饮素酒水,想找个更衣的借口离开宴席。
而奉天观那几个,竟连素酒水都不碰,筷子沾沾素食,等得越久,就越是肃穆。
满座七星之外,还有宗室女眷,分坐在玉台一南一北。
明珠远远看见小小,举起一只红灯,冲她打招呼,小小只当没有瞧见,一杯又一杯往袖子里倒素酒。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能找师父的时间不多了,谢玄使了个眼色给她,她便对身边的宫人道:“麻烦你,我想更衣。”
宫人将小小带入静室:“我替仙长宽衣。”
若是罗衣锦袍沾上气味,未免不雅,小小摆一摆手:“不必。”
等那宫人转过身时,她一道灵符贴上,宫人瞪着又眼,不动不动的定在那儿。
小小赶紧解下身上的罗袍,将纸扎人儿取出来,谢玄本欲研究紫微真人将仙鹤变大变小的法术,谁知此术就写在卓一道那本密札中。
纸人由小变大,有一人那么高,小小走到纸人面前,剑指注灵,自额间抽一点灵光注入符咒,再将符咒贴在纸人后心。
纸人肌肤发丝慢慢有了活气,只是目色还是两轮死黑,小小将脱下来的罗袍套在纸人身上,从袖中抖出小纸人。
大的这个只是形似,神不似,而小的这个就聪明机变得多。
将小纸人塞进大纸人袖中,小小喃喃念道:“九星顺行,元灵散开,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咒术一毕,纸人眼轮一转,小小分自己一丝神识入注,让纸人行动如她,虽不能言,起码能挨过这场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