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树笑了，手往他肩上一搭：“行，懂事了。”

他拍了拍儿子，“其实我不是真……真愿意打你，谁让你总惹我生气……”

周黎态度良好地听他数落，带着他越走越偏。

钱多树毫无所觉，直到见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才发现问题，拉住了他：“不……不对，走错了，你个混小子连回家的路都……都不认识了！”

周黎道：“我认识。”

他把人往前一推，给了一个字，“打。”

早已蹲守的小弟“呼啦”围过来，把人一按，一顿拳打脚踢。

不过到底是长辈，他们都没敢打得太厉害。

周黎看了几眼，示意他们停下，拎着棒球棍走过去，抡着给了钱多树七下。他收了点力道，但再收力也毕竟是棒球棍，打在人身上是相当疼的。

钱多树酒醒了大半，整个人都要疯：“你敢打我？！”

周黎道：“为什么不敢？”

钱多树的怒吼都有些破音：“我是你老子！”

周黎道：“哦，那你就当我不孝吧。”

他用棒球棍往钱多树的胸口上一抵，“记住了，从今天起，你打我一次，我双倍打回来，打两次，我十倍打回来，打三次，我直接废你一条腿。今天你给了我四拳三脚，按理说我应该赤手空拳给你十四下，但我现在浑身疼，不想动，所以就用这个抡你七下，下一次可就翻十倍了，欢迎尝试。”

钱多树怒道：“你敢！”

周黎鼓励道：“要不你现在就打我试试？”

钱多树的脸色顿时铁青铁青的，却没有吭声。

周黎嗤笑一声，弯腰在他的口袋里摸出了钱包。

钱多树道：“你干什么？”

周黎道：“拿我的精神损失费。”

他看一眼钱多树的表情，“你要是觉得我被你连打了两天拿点损失费不应该，那就当我是为了这个身体和二哈接下来的时间不至于饿死，预支零花，你要觉得我预支零花太大逆不道，那算我借你的，以后翻倍还你。”

钱多树身为互联网公司的中层，却一直不喜欢手机支付，而是喜欢带现金，周黎数一数发现竟有八百多块，便毫不客气地全拿走，随意将钱包扔在了他身上。

打完自己名义上的老子，周黎身心愉悦。

他把棒球棍交给小弟，接过二哈抱好，带着他的西红柿炒鸡蛋去吃烧烤了。

烤串还没上，先上了一轮啤酒。

周黎趁着小弟们开瓶，要了块软软的带点咸味的饼，撕碎了放进一次性的小碟子里，端着递给某位大爷，接着拿过面前的酒瓶，和他们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口。

冰凉的啤酒入肚，畅快不已。

他想想今晚的事，一时啼笑皆非。

他不是原主，对钱多树没那么复杂的感情。

钱多树对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这陌生人把他打了，他为了以后能相安无事，就带着人反打了回来。

不仅如此。

他还第一次往人身上泼方便面、第一次和人单挑、第一次打群架以及第一次吃路边烧烤，和一群他以为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小混混对着吹瓶。

他不由得笑了一声。

这声音太轻了，只有他旁边的季少宴能听见。

老板不让狗上桌，周黎担心如果放地上，搞不好一个不注意就被对方溜了，于是用两个塑料凳拼在一起，让这少爷坐在他身边吃东西。

季少宴原本正在享用自己迟来的晚餐，听到这一声便抬起了头。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周黎的侧脸，眼睛在灯下微微弯着，染着细碎的光，没有半点阴霾的影子。

亲情带来的伤痛往往是沉重的。

他被亲爹打得瘫了半天，又带着人把亲爹打了，任谁这时候都不会无动于衷，可他整个过程只是阴沉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并且依然朝气蓬勃，难道是因为第二人格没有亲情的束缚？

有点诡异，也有点神奇。

季少宴慢条斯理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终于肯认真地看一眼这个小混混了，也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这傻白甜的人格和先前那个混蛋真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周黎：你才傻白甜！

受不了这章没完没了的吵，所以在精神损失费后面加了几句话，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不同，既然咱们都不能让对方认同自己的观点，那就各退一步岁月静好吧谢谢了——7.15

第六章

周黎不知道季少爷对他的评价。

他如果知道，嘴里的酒肯定会喷出来——他带着一群人围殴“亲爹”，这么凶残，能叫傻白甜？

当然，他要是知道季少爷对傻白甜的定义，就不会喷了。

季少宴从小就活得比较艰难，一颗心早已黑透了。

在他这里，那种每天乐呵呵的仿佛缺了脑部零件的人，一律是傻白甜。周黎顶多是会挠人的傻白甜，本质上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