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是被他逼的、道歉是被周父打的、连自己生病这个事,都是死到临头才肯和亲儿子说……永远是在逃避,要别人推一推才肯犹犹豫豫地迈出那一步。
这么一个人,周黎觉得都多余救他。
但是……但是啊……
生病、丢工作、怕儿子嫌弃……他知道要面对这些事很难,但最难的也就是这样了,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会儿呢?至少没到绝境,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死就死,就这么不知道珍惜这条命,你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曾经有多么渴望,有多么拼命地……想要活下去。
晚上车辆不多,周黎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冲进小区。
二人狂奔上楼,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瓦斯味。周黎连忙捂住鼻子,大步冲进卧室,见钱多树怀里抱着亡妻的照片,早已不知死活。
二人关上煤气,把人弄下楼,开始往医院里赶。
钱多树大概是打电话的时候就开了煤气灶,吸入的比较多,一进医院就直接进了抢救室,半天才堪堪拉回一条命。
二人疲惫地松了一口气,见已经很晚了,便在医院里对付了一晚。
周黎转天睡到将近九点,爬起来想去看看钱多树,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片刻后,他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某间高级医院里,特护看着一床的衣服,默默打量季少爷。
虽然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嫌弃的表示,但她就是知道这少爷可能还是不满意,颤颤巍巍道:“我觉得……您这件挺好看的。”
季少宴坐在镜子前照了照,温和道:“是吗?”
特护猛点头:“您穿什么都好看!”
季少宴温柔地笑了笑,再次看了看镜子,勉为其难接受,问道:“让你们订的甜品订好了吗?”
特护道:“订好了,准点送达。”
季少宴“嗯”了声,刚想再问点什么,只听微信一响,他拿出来点开,看到了一条消息。
周黎: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今天就不过去了。
季少宴:“……”
作者有话要说:季少宴:嗯,又多一笔。太难了,我太难了。
第三十六章
周黎和周路文并肩站在楼梯口,像小学生罚站。
周路博站在面前看着他们,神色极其冷淡:“晚上一声不吭开车就走,一个偷钥匙,一个又无证驾驶,都挺有能耐的。”
虽然昨晚有人隐约听见了车声,但都以为是周父或周路博有事要办,谁也没往这两个孩子身上想。导致他们今早在餐厅没见着人,一问得知夜里有车开出去,瞬间全家地震,打了电话才知道他们在医院。
挺能耐的两个人默默站着,安静如鸡。
有玩闹的小孩笑嘻嘻地跑上来,猛地对上周路博的目光,被他浑身的冷气吓得一哆嗦,扭头又跑了下去。
周路博收回视线重新看着他们,冷冷道:“手机是摆设,报个警很难?平时电影看多了,想当飞车英雄?我回去找人做两块奖牌,一人给你们颁一个,想要金的还是要银的?”
周黎:“……”
周路文:“……”
周黎难得有点面上无光。
他昨晚脑子一热,加上不确定真假,也就把报警的事给忘了,还是周路文在半路上想了起来,但那时他们都快到了,也就没有打。
幸亏没打,依钱多树那个爱面子的性格,这事一旦闹得人尽皆知,以后怕是更抬不起头了,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周家大哥除了性格冷和不爱说话,还有毒舌的属性。
周路博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周黎识时务地道:“我错了。”
周路文紧跟着道:“不怪他,是我一紧张忘了报警。”
周路博盯着他们看了两眼,觉得教训够了,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二人如蒙大赦,赶紧离开了“审讯室”。
钱多树这个时候早已醒了。
周黎二人刚到病房门口,便听见周父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就不能为两个孩子想想,知道的以为你是丢了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孩子都不肯跟你,把你给逼死的!你是痛快了,让他们以后怎么办?”
二人停住脚,暂时没有敲门。
周父指着床上的人,气得手都在抖。
窝囊,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窝囊的男人。
诚然他不能体会钱多树的切身感受,有点旁观者想当然的意思,但作为一个父亲,哪怕生着病、哪怕丢了工作,起码得想一想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撒手不管。
可是骂吧,他又不能骂得太难听,免得更刺激对方。
于是他转了两圈,逼着自己把火气咽回去,臭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运气。
钱多树双眼通红,无声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吭声。
周黎在外面听了一阵,伸手敲敲门,进来看着周父:“我想和他谈谈。”
周父点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叹气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