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看戏到底是看冰嬉,还是看朱家,便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了。
这时候已经有其他女眷走上来,萧成君便端出了在外人面前才有的县主的款儿,一副端庄冷淡的模样,连话都少了。
霍云岚拿起一个香榧捏开外壳,把果仁放进嘴里,眼睛则是朝着外面看去。
冰嬉已经开始,在湖面中央搭了个木台,上面有百戏班子表演。
之前霍云岚听过曲瞧过戏,却鲜少看到这样的百戏杂耍,尤其是瞧见叠椅叠了七八层后在上面舞蹈的曼妙女子时,引得她的眼睛瞪圆,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这边霍云岚看百戏看的专心,旁的人却更乐意瞧朱家的热闹。
其中,以施五姑娘最为专注。
施家教女儿向来教的清明端方,甚少藏着掖着,宫中的瑶华夫人便是个通透的,施五姑娘也不例外。
除夕夜宴的事情,施家早就告诉给了施五姑娘,让她以后也能有所提防。
施五姑娘气得不行,耳朵里根本听不得一个“朱”字。
现在见朱鹤倒霉,她脸上才算有了笑模样,到底年纪小,不懂得遮掩心思,觉得高兴了脸上也就带出来些。
就听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很喜欢看?”
施五姑娘扭头,就对上了萧淑华那双狭长凤眼。
听人说,大公主的这双眼睛像极了先王后,而先王后留下的子女中,也只有她生的这样的好眉眼,楚王便格外宠她,甚至比那些王子更得脸面。
之前施五姑娘见她便怕,但是刚才打了几圈雀牌后,即使没说几句话,关系也无形中亲近些。
施五姑娘胆子大了,说话也顺畅不少,点头道:“喜欢。”
萧淑华斜斜的睨了外面一眼,道:“这会儿作冰嬉的叫云笙,冰滑得好,嗓子也好。”
施五姑娘眨眨眼,大方道:“我爱看的是那边的。”说着,她就指了指朱府方向。
萧淑华却没跟着瞧,而是看向了施五姑娘。
对上那双爱憎分明的眼睛,这一刻,萧淑华才笃定,这姑娘和自家驸马绝对不会有半分关联。
常驸马惯是不喜这样热烈如火的脾气,这才和自己渐行渐远,又如何能扯上同样脾性的施家姑娘。
嘴角微翘,萧淑华坐直了身子,攥住了施五姑娘的手。
施五姑娘微愣,而后便听萧淑华道:“你这脾气当真对了我的心思。”
此话一出,施五姑娘就瞪圆了眼睛,那张芙蓉一般的艳丽脸面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萧淑华则是慢悠悠道:“等开春了,去我府上陪我打马球吧。”
施五姑娘愣了下神,然后才猛地意识到,这是大公主抬举自己呢。
她连连点头,大抵是动作太大,头上的穗子直接打在脸上,弄得施五姑娘一下子红了耳尖。
而两人坐一起说话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心里各有计较,面上半分不显,只管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往外看。
大抵看热闹这事儿无论是王孙贵族还是市井百姓都不能免俗,加上这里视线太好,一眼就能瞧见朱家院子,自然有不少视线汇聚了过去。
不过她们绝口不提这件事情的因由,只管说着些杂七杂八的,可细听起来,句句不提朱家事,可又句句都围着朱家事。
窦氏坐到了霍云岚身边,也捏了颗香榧,然后用帕子挡着嘴巴对霍云岚道:“算着日子,你的铺子要开张了?”
霍云岚点点头,眼睛并没有从叠椅上收回来。
“可要请舞龙舞狮?”
霍云岚想了想,又点头。
虽然快到元宵了,都城里的庆典也要接近尾声,但也是好时候,都城里最不能缺的就是热闹。
之前谢家药铺前面闹了一遭,怕是谁都知道铺子背后是归德将军府,她也没必要遮掩,索性就好好的热闹一番,也算是给突生波折的铺子去去霉气。
窦氏左右瞧了瞧,发觉萧淑华正和施五姑娘说话,萧成君则是在专注的敲核桃,没人注意此处,她便又压低了声音道:“那你请舞龙舞狮的时候,躲开些你铺子南边的街巷,最好去都不要去。”
霍云岚闻言,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了窦氏,神色不解:“巧娘,这是为何?”
窦氏与她关系好,加上自家相公与魏临相交甚深,有事情了自然不瞒着霍云岚,便直接道:“离你铺子三条街巷,便是康亲王家,小郡主被康亲王摁在家里,逼着天天念书抄经,还去道观请了个女道士回家,让小郡主收心,最是听不得响动的。”
霍云岚一听,就想起来,这康亲王家的郡主不就是那个为朱二郎求情的吗?
若说有事,也该已经料理过了,朱鹤发配到南边,一世不得回还,康亲王也该平顺了才是。
霍云岚便挽着窦氏的胳膊,同样低声道:“如今朱家……消息也压住了,该是抹平了吧?”
窦氏摇摇头,神色不变,只有嘴唇微动:“怕是压不住,要是简单几句话也没什么,偏不知那朱二郎给小郡主下了什么迷魂药,生让小郡主闹得厉害,就昨儿晚上还偷偷跑出去,追了我家大哥的轿子说要鸣冤,生把大哥给逼着又回了衙门,小郡主就堵着门不走,大哥就一晚上没归家。”
霍云岚这下越发同情罗家大郎了。
这都城的府尹着实不好做,之前跟着倒霉罚了俸禄,现在又被贵人盯上,实在是前后都难做人。
霍云岚只能宽慰她道:“幸好现在康亲王清明,想来也能管得住小郡主。巧娘放心,我开铺子不会冲撞贵人的。”
窦氏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没有继续说。
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事儿着实不光彩。
即使是在话本里,也没有未出嫁的姑娘为了一个外男满天下招摇的事儿。
幸而她是亲王女儿,有人护着挡着,无人敢议论,要是换成了普通人家,不仅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只怕是要全族姑娘跟着一起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