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钟奕问:为什么?
池珺嗯了声,尾音上扬,像是疑惑。很快,又反应过来:为什么不信吗?我觉得你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总是有点冷静过头吧。
他停了停,像是在斟酌言辞。
又笑了声,说:有时候,我真有点好奇,你会不会在什么事情上失控。
钟奕淡淡道:你多哭一点,就能看到。
池珺:?
池珺:嘶。
钟奕又道:之前那样求我,也很好。
池珺:
他无比羞恼,咬牙:闭嘴你这么说,是想出车祸吗?
两人还在马路上。一窗之隔,就是车水马龙。在京市四年,总算见证许多城市建设发展。心中最在意的仍然是家乡,但对于这个城市,也或多或少,有些归属感。
接下来一路,钟奕都没再讲话。
池珺原本思绪飘远,仍然是毕业两个字。同学们或出国读书,或国内读研,再或者直接工作。钟奕晚上这顿饭,已经算散伙。十月以后,学校里零星还有几节课。但对于在外各有事忙的同学,学院也很宽容,只要他们提交工作证明、按时参加期末考,不要挂科,就不计旷课。
池珺宿舍也有人提出,是不是要聚一聚。此外,班长姚琳积极组织,想选一个所有人都有空的时间,进行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班聚。
等车子开进车库,池珺熄火、拔钥匙,转头看钟奕。
仍然安安静静的,侧着头,面对窗子,不知在想什么。
池珺眨眼:嗯,喝醉了嘛。
他过去帮钟奕解安全带。
可猝不及防,被钟奕压进怀里。
这是个有些别扭的姿势。
池珺仍然在驾驶座上坐着,只是身体倾向钟奕那边。车库很暗,没有其他人在,这个角度又恰好不在监控范围内。池珺很放松,轻声问:怎么了?
钟奕吻了吻池珺眉心。
低声说:不要提车祸。
池珺一怔。
他抬头看钟奕。光线真的太暗了,可适应过后,仍能看出钟奕面上的轮廓。喝醉的人,讲话时全凭本心。
池珺:好。
他微微笑了下,很柔软,毫不设防,以后不说了。下车吧,到家了。
钟奕看着他。
隔着四年时间,看到海城高速上的火光。爆裂声、货车司机紧张的讲话声。再有,电话那头的温和话语。
撞上去了,还没有死。
那条路上的监控坏了。
轰!
钟奕眼神一暗。
他又亲了亲池珺,心下涌出的情绪缓缓平息。
对自己说:不一样了。
池珺也耐心地等。过了几分钟,见钟奕缓和下来,才说:上楼吗?
钟奕回神,嗯。
心下有点懊恼。
种种缘故叠加,他今晚的确有点不对劲。
与尚、姚二人喝酒时,钟奕听着听着,一面想前世今生这两人的不同经历,一面想到自己。
他马上要回海城,已经开始与唐德讨论迁厂事宜。
唐德那边,当然对自己与钟奕的真实关系一无所知。可慢慢地,他也将钟奕看做一个自己颇为欣赏的小辈。
妻子眼睛总落在小池总身上,唐德倒是觉得钟奕反而更是可造之材。原因无他,单看他白手起家、几年时间将厂子扩大到现在的规模,就能知道钟奕有多厉害。此外,也听说了几笔钟奕参与的投资,都大有赚头。不得不说,唐德颇为心动。
状似无意,与妻子说起钟奕。
谢玲不以为意,道:老唐,你要知道,怀瑜和小池总在一起,那相当于整个盛源都有一半到怀瑜身上。
唐德头疼:你也不能这么想啊。别的不说,盛源酒店现在和盛源房产彻底分割、就差改名了。
谢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很坚持。
唐德:问题是骆驼,啊不,小池总,他对怀瑜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谢玲:那是因为天高路远。怀瑜平时在英国,小池总在京市,两个孩子没有接触的时间。十分乐观,等怀瑜读完,小池总也毕业回来,再请南桑一撮合,我看有戏。
唐德就说不出话来,心道:你们女人,也太善变。刚刚那么说,这会儿又管人家亲昵地叫南桑。
他也觉得,自家女儿千好万好。问题是妻子未免太过想当然。
但毕竟是为孩子好,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小池总回来了,谢玲多看看,总能放弃希望。
唐德看着钟奕的照片,再看看女儿。
他是更看好钟奕的。别的不说,这个夫妻相,谁看了都得点头。
钟奕并不知道唐家的争论。
但通过几通电话、一些邮件,上一世尚且模糊的人,这一世,在钟奕心底慢慢有了清晰的轮廓。
他加了唐德微信,在朋友圈看到唐家四口人的合影。看唐德写自己与女儿的对话、抒发感慨,勾勒出一个他上一世不曾接触、今生也只有一饭之缘的唐怀瑜。最后,是那个找人害死他的、如今尚披着一层温文表象的唐怀瑾。
再说回盛源的事。乐园定在明年二月开业。这是钟奕这一世从头跟进、付出极大心血的项目,如今各个游乐设施收尾,盛源在一一检验工程安全性。钟奕成了秦楼半个副手,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另外,他和池珺的交接手续已经在办理。
既然日后学校没什么事,只需要参加期末考试,那何必再在京市久待。
院里宣布安排之后,池珺当机立断:回海城吧。
停了停,又说: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然后,回海城吧。
他已经比池铭失去三年,这会儿,自然想要抢夺时机。
但也要顾及钟奕。
池珺和他商量:我说真的,做事当然要有始有终。还有,你那个厂子,要搬回海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实在不行,可以我先回去。
第78章酒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