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愣了一瞬,继而大笑,万万没想到,宋乐仪竟然会忘记了这件事情,他别过头,悠哉的翻看手中书,话音一转赞道:“这棋谱确乃珍品。”
“……”
“表妹勤勉好学,着实令人动容。”赵彻又翻了几页。
“……”
宋乐仪有些急切:“表哥快告诉我罢!”她说着就半支起的身子略微前倾,伸手就想夺了他手中书,好让他看她一眼。
赵彻躲得很快,教宋乐仪扑了个空,淡垂着眸子看她,心里想:这回知道不被人搭理的滋味了?
他放下手中棋谱,端着清亮的黑眸看宋乐仪,懒洋洋道:“《春秋物语》默写和释义,怎么,表妹打算彻夜不眠,挑灯夜读?”
......
完了。
宋乐仪瞬时如打了霜的茄子,神情厌厌,《春秋物语》全文十二篇,每篇都有小一千字,若说她当年还能磕磕绊绊背个**不离十,如今已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表妹不必忧心”赵彻扯了扯嘴角,安慰了句:“放心,你的水平陈夫子心里有数,不会为难你。”
……
不一样的。
宋乐仪不知该如何描述,心如死灰的想,不好与不会完全是两回事儿,她现在的水平何止是退步,简直是重归于零!摊开手掌,仿佛已经瞧见一片红肿的模样。
不行,不能如此!
宋乐仪想着,忽然伸手揉上了额头,扬声朝殿外喊道:“孙姑姑,快去传太医,我头疼,可能感染风寒了。”
声音虚弱,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柔弱。
“……”
赵彻嗤笑,盯着小姑娘的一汪明眸,极具深意地缓缓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明天是五月初一,夫子游学归来。
第18章罚站
大越文武并重,多设学府,亦有女学。
皇家特设学明心堂,每六年选拔一次,皇子皇女、世家子弟以及三品以上大臣的嫡子嫡女,适龄之内,皆可参与选拔,夫子会教授诗词歌赋、术数和国史等内容,每三日还会有骑射课,极其辛苦。
入选学子无论身份高低,皆需谨遵明心堂规矩,每日于卯初入学,午初二刻散学午食,下午直到申初二刻散学,上六休二。
陈夫子是位仙风道骨的老头,蓄着长长的花白胡子,面容常年严肃着,一众学生都有些怕他。
宋乐仪踏进明心堂的时候一脸的无精打采,一抬眼就看到坐在东南角身着一身黑衣的赵彻,嘴角噙着笑正在看她。
赵彻不意外宋乐仪出现,有母后在,逃学岂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
少年的目光落在宋乐仪白皙的脸蛋上,眼下那淡淡的乌青甚是扎眼,他有些惊讶,没想到昨日随口一说这小妮子竟真的去挑灯夜读了。
“表妹来了啊”赵彻嘴角弯了弯,语气似乎是关切,“昨夜睡的可好?”
宋乐仪:“……好的很。”
她的位置在赵彻的左手边,今日的小姑娘很安静,默默坐下后就一声不吭的默背着《春秋物语》,神色认真,偶尔卡住,会低下头去看两眼书,或是在纸上提笔写两字。
卯初时刻,太阳已经于地平线上升起,细碎的日光透过窗纸落在书案上,投下一片浅金的投影。
见宋乐仪兴致缺缺,赵彻便不再说话,半支着下巴看他,一副慵懒的模样,说不出的肆意风流。
表妹真好看——
从赵彻的角度看过去,几缕明暗的光影笼着人,正好瞧见她精致的侧颜,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词——静女其姝。
陈夫子进来的时候看见宋乐仪乖巧的坐在桌前书写,神色认真,他摸着长长的胡子,轻轻点头,表示满意。
“聪敏灵慧,生性懒散,不痛不发。”
这是陈夫子曾经给宋乐仪的评语。
众学子起身问了安,陈夫子不喜繁文缛节,随意挥了挥手,简明扼要道:“《春秋物语》第二篇与第八篇的默写及释义,开始吧。”
……
一时间,明心堂内只有众人浅浅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时间在快速流逝着。
宋乐仪聪慧,背书亦很快,昨夜几乎彻夜未眠将《春秋物语》全部默了下来,只有释义尚未来得及重新温习。
她提笔,心底便有了些底气,写了过半,阵阵墨香卷的她困意攀上心头,宋乐仪的思绪开始逐渐模糊。
明心堂的窗子是半支着的,忽然,一阵凉风侵入,宋乐仪一震,猛地惊醒,她慌张的忙去看宣纸,只瞧见上面已经晕染了大片的墨汁。
与此同时,赵彻正好写完最后一字收笔,一边揉手腕一边朝宋乐仪看,见她桌面一片狼藉,就知发生了什么。
宋乐仪神色懊恼,好在写好的文章只毁了一半,小姑娘当机立断,抬腕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立刻精神了不少,又将被玷污的纸搓成团,重新抽了张干净的写。
赵彻“啧”了一声,抬手撑在眉骨处,稍微侧过看她,眼神幽幽,神色莫测,也不知在想什么。
宋乐仪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交的卷了,但总算将第二篇与第八篇默写完了,释义只来得及潦草写了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