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心想,你在这儿过得如鱼得水称心如意,这么爽,你干脆别出去算了。
走了半天,一直没遇到墙。
“我们不会就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吧?最后走到海边,坐上船,可以直接去美国?”
顾宁沉浸在地球变成环形带的畅想中,楚轩摇摇头,“我猜,什么时候有墙了,什么时候就到了需要我们到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说这张狭长的地图,是为了连接从学校到某处的两点?
还没走到卖酸辣粉的老恒记,地图就真的到头了,顾宁无比遗憾,刷不成楚轩的脸了。
顾宁看着前面目所能及的地方逐渐消失的车辆和人流,“所以这就是我们要到的地方?这里有什么?”
“不知道。”楚轩环顾四周。
一个人坐在前面不远处的长椅上,望着河面,身形十分熟悉。
是和顾宁一样,同样小了六七岁的佟怀琰,他看起来二十多岁,比现在年轻,也比现在张扬。
佟怀琰转过头,看见他们俩了,并不怎么吃惊,神态平和,礼貌地站起来,把手抄在口袋里,遥遥地看着楚轩和顾宁,并不走过来。
“我就猜到你们会来,一直在这里等。”
他掉下来之后,居然直接到了这里。
佟怀琰淡淡道,“我以前就喜欢坐在这儿,这里风景最好。”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河面尽头就是对面阳光照耀下成群的写字楼。
“以前?”顾宁奇怪,“你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吗?”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来x市,为什么会认养这里的动物,为什么会关注这里的博物馆有什么新展么?”佟怀琰自嘲地笑笑,“你根本没想,因为你不在乎。x市我常来,因为这里是我继母的故乡。”
“她以前假期会带我和弟弟回来,所以我对这里很熟悉,有时假期自己也会来玩。”佟怀琰的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顾宁,“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那天在s大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来了,你一点都没变,可是你居然完全不记得我。”
“你那时候,就在这里,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佟怀琰上下扫视顾宁,“穿着校服,背着包,也是中午。”
“中午?”顾宁皱眉,“我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宁猛然想起来了。
顾宁指着佟怀琰,“你你你……”
佟怀琰笑笑,“终于想起来了,是我。”
顾宁激动地对楚轩说,“我想起来我为什么到这边来了!我那天中午心情特别不好,所以打算去老恒记吃碗酸辣粉!”
楚轩无语地看着她,“你吃酸辣粉的理由还真多。”
顾宁中学时顾妈管得严,一直不许顾宁在外面乱吃这种东西。因为顾妈严格禁止,看得特别紧,所以顾宁特别喜欢。
九月二十二号那天中午,顾宁满脑子都是分手的事,梦游了一上午,中午就找了个借口没回家,直奔河滨大道。
因为不算太远,顾宁没坐公交车,沿着河直接走过去。当时和现在一模一样,大太阳底下,河滨大道行人不算多。
那天中午,顾宁就从刚刚佟怀琰坐着的长椅旁匆匆而过。
顾宁满脑子都是酸辣粉,本来已经冲过去几步,忽然停住了。
长椅上躺着个人,喉咙里发出压抑又沉闷的一声又一声奇怪的声音。
那是个大概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相貌俊美,不过顾宁看惯了楚轩,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况且那人现在满脸都是密布的冷汗,脸上肌肉绷紧,牙关紧咬,整个人都在发抖,也实在好看不到哪去。
他皱着眉头,一双长长的眼睛半睁着,看着顾宁,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要通过咯咯打颤的牙关迸出来,并不成句。
普通人也许会觉得他是发病了,比如癫痫,或者干脆是瘾君子毒瘾发作,可是顾宁知道不是。
顾宁那时候刚刚继承了楚爷爷的小铜门,正在学捉妖的本事,一看就知道有妖邪作祟。
顾宁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把身上的双肩包扔到长椅旁的地上,蹲下在里面翻东西,“你忍一忍。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你是怎么会招惹上这种邪门东西的?”
年轻人就是佟怀琰。
佟怀琰已经一个人在长椅上挣扎了很久,努力调动意志力让自己不被控制。
大脑和身体的每块肌肉都不听指挥,另一个声音在操控他,强制他,想把他拖进面前的河水里,佟怀琰虽然游泳很不错,可是目前这种全身都被控制住的状态,一旦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佟怀琰拼尽全力,始终努力把自己抵在长椅上。
没办法发出声音求助,偶尔有人路过,都惊恐地看他一眼,立刻远远躲开,并没有人愿意帮忙。
这是一场长久而艰苦的拉锯战,消耗的是精力和意志,佟怀琰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否则也不会坚持这么久,然而眼前一阵阵眩晕来得越来越密集。
佟怀琰心想,大概是要完了吧。
就在这时,路过的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停下来了,向自己走过来。
她的脸上一丁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镇静从容,一语道破了佟怀琰的困境。
好像上天专门为他安排的一样。
向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什么都不在乎的佟怀琰头一次有了敬畏上帝的念头。
顾宁并不知道自己给了长椅上的佟怀琰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她在包里狂翻了一通,只顾发愁。
这人身上明显是附了邪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