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成这样不去医院?”丛烈顿了几秒,声音放轻了,“上次在酒吧你也这样,你就老实去医院检查一遍不行吗?”
“我查过了。”云集确实查过,刚重生回来他就查了。
他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不禁累,稍微透支就容易头晕胸闷。
但这两天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也不能一直拖着。
司机看了一眼丛烈,“那我们现在去送云总?”
丛烈沉默了几秒,“嗯。”
到楼下的时候云集睡着了没醒,是梁超跟着丛烈一起送上楼的。
梁超一面从云集兜里找钥匙,一面担忧地问丛烈:“咱们直接开人家门好吗?”
“我是他男朋友为什么我不能开?之前他说过给我钥匙。”丛烈语气不善地避开梁超的目光。
梁超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虽然他俩确实是在一起,但是“男朋友”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在丛烈嘴里听见。
“那我在门口等你还是……?”梁超帮丛烈把云集的东西放进屋里,又很快退出门口。
丛烈没说话,直接从里面把门一脚踹上了。
云集被关门的声音惊动了,却只是茫然地攥了一下手指,发出一声低低的梦呓,就又睡熟了。
丛烈的动作轻了很多,把云集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低声问他:“要吃药吗?”
云集只是翻了个身,没回答他。
他的身体很放松,并没有蜷起来。
丛烈就没有继续问他。
丛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恍惚间想到了上高中那段日子。
那时候母亲已经到病程中后段了,医生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如果坚持保守治疗,家属可以尽可能地提升病人的生活质量。
家里根本请不起护工,丛烈每一个夜晚都是难眠的。
他要观察他的母亲。
癌症病人哪有什么生活质量呢?
母亲总是在半夜疼得死去活来,病床在她的辗转中发出微弱的酸响。
丛烈知道她不想让自己发觉,但又忍不住问她。
需要喝热水吗?
需要吃药吗?
其实他也明白,不做手术不化疗,吃什么药都没用。
但是母亲总是很温和地跟他说:“给我倒点水吧。”
丛烈背着母亲去找了那个男人,甚至在雪里跪了一整夜。
最后回答他的只有保时捷的尾气,和轮胎溅起的肮脏雪水。
丛烈没放弃。
整整一周,他每天都去男人家门口等,因为他知道手术的费用对男人来说可能也就是几件衣服钱。
最后一天回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在抢救室了。
等那一对钻石耳环换来的钱在ICU耗尽,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等丛烈回家的人。
看着在床上熟睡的云集,丛烈有些脱力地向后靠在椅子上。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就是莫名出了满头的虚汗。
他久久地凝视着云集的睡颜,觉得有什么念头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
却总是在即将被他抓住的一刻消散。
“呜……”他听见一声很稚嫩的呜咽,顺着声音低下头。
地上趴着一只圆滚滚的小胖狗,身子不大耳朵不小,正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把他看着。
“这儿怎么还有个狗啊?”丛烈低声嘀咕了一句,垂下一只手。
小胖狗立刻扭着屁股朝他走过去,把自己的两只前爪搭在他手心里,哈哧哈哧地喘气。
“饿了?”丛烈单手把它一抓,轻松就提起来了。
查小理上头晃耳朵,下面摇尾巴,吐着小舌头要舔他。
丛烈把它往手臂下面一夹,带着它到客厅里,“云集把你的吃的放在哪儿?”
他刚把查小理放地上,它就摇着尾巴跑到一个矮柜旁边,抬起上半身迫切地挠。
丛烈把柜门打开,发现里面放了好多种五颜六色的罐头和狗粮,“这么多种?”
查小理歪着脑袋看他,又在地上打了个滚,“吭叽吭叽”哼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