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自我驯服(10)(2 / 2)

云集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我的错。”

丛烈微微一愣,“什么?”

“我不应该现在就跟你走这么近,你还是年纪太轻。”云集从床上起身,一件一件把自己的衣服换上。

他一边换一边说:“感情和事业是两件分开的事。在你这个年龄看起来,五年确实是很大不了的,距离也是很大不了的。但为了感情放弃前途和未来过于冲动,等你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得不偿失。”

认识云集这段日子,丛烈第一次被气得发懵,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云集换衣服,自己问出来都觉得离谱,“你觉得我……如果以后失败了,会算在你头上?”

“丛烈,我明白你现在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我能理解。”云集踩上鞋子向外走,声音逐渐趋于冷漠,“但是很多事情都要讲个成本,它们的长期利益远远比不上付出的代价。”

他站在卧室门口最后看了一眼丛烈,“如果我在你心里说话还有点分量,那我也希望你能选择对你自己,而不是对其他任何人,最有利的路径。”

丛烈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居高临下的通知口吻跟自己说话,真气得眼冒金星。

这要不是云集,他可能早动手了。

“我先走了,我希望你能冷静冷静,做决定能成熟点儿。”云集说完,客厅里就传来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丛烈真没想过云集这么能气人,脑袋瓜子嗡嗡的。

他之前还能偶尔把云集当成是个有阅历有威严的前辈,现在他气得只想把云集按在腿上打屁股。

什么成熟稳重八面玲珑?犟起来跟臭小猫一样连句人话都听不懂。

丛烈又气云集又气丛心。

这帮人怎么就都这么自作多情,非觉得他不去德国是为了他们,他就不能是为了自己吗?

他想留在云集身边,不是为了自己吗?

还有云集刚刚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的门道信誓旦旦,好像恨不得他立刻就买机票滚出国门。

丛烈到洗脸池旁把水流拧到最大,用凉水抹了一把脸。

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昨天晚上临睡前。

当时他说自己出个三天的短门,原本云集都快睡着了,还要撑着抬头问问他去哪儿。

去他妈的五年没多久。

三天都够他惦记。

丛烈一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表,立刻夹上外套就往外跑。

都十二点了,外面开始飘大雪花了,一片一片鹅毛似的。

雪是他们晚上回家之后才开始下的,但又大又急,到现在已经在地上铺了不薄的一层。

丛烈穿着拖鞋,轧着云集的脚印一路找,终于看见了在路边站着的人。

云集走得急,没拿帽子没拿围巾,只穿着一件长大衣,孤零零地站在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中间,简直像是一道即将飘去的影子。

“云集!”丛烈从后面大喊了他一声,看见他匆匆用手擦了一下脸。

丛烈立刻跑到他身边,果然看见他眼尾红着。

他心里的最后一点火苗都灭了,搂着云集的腰就往回走,“赶紧回家。”

云集站着不动,声音冷冰冰的,“我叫好车了。你回去自己冷静一下,我不再干扰你做决策了。”

看着他泛青的脸色,丛烈就差给他跪下了。

“云集,你今天不急死我你不甘心是吧?”丛烈深吸一口气,“那行吧,我就站这儿冷静,这这么冷,最适合让我冷静。我冷静够了,我就去德国,不在这儿碍学长您的眼了,行吗?”

他盯着云集冻红的耳朵,气得想要不然他俩就冻死在这儿算了,省得争这些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的东西。

云集不说话了,扭着头不看他。

过了几秒丛烈就听见了抽鼻子的声音。

他一回也赢不了云集。

他局局一败涂地。

“学长,你乖一点儿吧,行吗?”丛烈扳着他看自己,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眼泪,“你这么哭,该把脸吹了。”

稍微在自己身上找了一下,丛烈直接把自己大衣脱了罩在云集头上,把风雪全挡住。

云集终于急了,“你疯了!现在零下多少度你只穿个睡衣!”

丛烈用衣服困着他,很认真地问他,“现在能回家了吗?”

他身上真就只有薄薄一层睡衣,脚上还是洗澡时候穿的塑料拖鞋。

他冻得牙齿打颤脑子发麻,但是云集不动,他就不动。

“你把衣服穿上!”云集用力挣,但是挣不过丛烈,挣着挣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愧疚也纠结。

他扪心自问不愿意让丛烈走。

哪怕刚刚套用了他从小就熟记在心的整套价值观,他还是难以说服自己。

但那事关丛烈的人生。

丛烈刚刚那番关于“云集自己学生时代艰难所以希望他留在象牙塔”的揣度其实完全是把他说穿了。

他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东西,他希望丛烈有。

一路从冰天雪地里走过来,云集强迫自己接受五年就是很短。

之后丛烈学成归来,他们能更没负担地在一起。

他没必要牺牲丛烈应有的光明坦途,硬是看着他为了自己早早泡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

现在看着丛烈几乎算是衣不蔽体地站在雪地里求自己回去,云集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

丛烈凭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值得不值得。

“好了好了,宝贝不哭了。”丛烈合身把他搂紧怀里,“还难受我们回家哭行不行?冻感冒了明天更难受。”

反正街上也没人,丛烈看他稍微缓上来一点,就把云集打横抱了起来,“不哭了,不哭了,马上回家了。”

他家离着小区门口不远,几分钟功夫俩人就到家了。

丛烈抱着人跑了一段,反而不怎么冷。

他随便把自己身上的雪拍干净,小心用干毛巾给云集擦干头发上的雪水,又用吹风机认真把发梢吹了吹。

一边换干燥的衣服一边接好一盆热水,丛烈端着水盆走到沙发边。

“诶哟我们家小孩儿这脚巴丫凉得……”他蹲在云集身前,握着他的足弓放进热水里,“烫吗?”

云集双手撑住沙发向前倾身,看着他给自己洗脚,“不烫。”

他刚才从发泄出来,现在反而轻松了很多。

丛烈护着他的脚心轻轻揉,没说话。

云集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后躲。

“弄痒痒了?”丛烈问他。

“没有。”云集又稍微放松一点,“以前别人没碰过我的脚。”

“那是他们不配。”丛烈一直搓着他的脚丫,想让他暖和上来。

云集的皮肤太薄太白,很快被他搓得通红。

丛烈怕他泡久了不舒服,很快把他的脚托到自己膝盖上,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过了一会儿丛烈从洗手间清理完回来,一伸手把云集从沙发上抱起来往卧室走。

“你怎么现在动不动就抱人呢?”云集恢复了一些底气,只是带着点鼻音,“我又不是不能自己走。”

“没别人的时候,我舍不得你走路。”丛烈直白说了,“你就当我要操心操到死吧。学长要是还有点慈悲心肠,愿意让我多活两年,就少让我像今天着这种急,行吗?”

他把云集放在床中间,仔细盖好腿脚,“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遇到什么难,你跟我说,不能有火就憋着。我这辈子跟谁都能冷处理,但跟你和我妈不行。你尤其、尤其不行,因为你没我妈懂事儿。”

丛烈顺了顺云集的碎刘海,“你有气就直接冲我发,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就是跑不行。刚才怪我没反应过来,都是我的错。但是下次你一定不可以生气就跑,行不行?”

云集第一次听人把批评说得这么委婉,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对。

丛烈给他热了杯牛奶,盯着他喝了两口,自己把剩下的杯底喝了。

怕云集刚在外面吸了凉气会不舒服,丛烈今晚就光明正大地跟云集钻了一个被窝。

他一边给人揉胸口一边轻声跟云集讲道理:“我知道你怕耽误我。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界的行业楷模,我还能不懂你的心思吗?我会考虑你说的那些,但是你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你别逼着我立刻就得走似的。”

其实他会考虑才有鬼,但他现在总要稳住云集。

后几句他又把丛心搬出来,“我被预录取这事儿我跟我妈也说过,她的态度一开始和你差不多,但后来她觉得我能自己把握好,也不强求我去哪儿。我妈能信我,学长怎么就不信呢?”

云集听到一半,扭头看他,“阿姨也早就知道了?你只是一直没跟我说?”

今天晚上云集情绪波动太大,丛烈不敢再惹他,就没说如果不是因为马主任坏事,自己压根就没计划告诉他。

“我准备晚点儿跟学长商量呢,”丛烈极为爱惜地拍抚着云集的胸口,“这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

云集根本不信他,冷哼一声,“你准备等开学时间过了再跟我商量?”

“以后我都第一时间跟学长商量。”丛烈没有一个字敢逆着他。

惦记着他刚哭了,丛烈又问:“头疼吗?揉揉吗?”

云集带着点鼻音,“这事儿还是要好好考虑,不能草率决定。”

“是,好好考虑。”丛烈遵命。

他考虑了一晚上,刚起床就把昨天新收到的那套通知书连皮带瓤地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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