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打听热闹还是打听人的就不好说了。
沈瑶没往这些闲事上分心神,她对厂里的机器应用还不算熟稔,全副心神都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上。
这东西头一回没做多少,没往供销社送,就往各家食口站送了一点。
第二天,天刚亮市里各条街道的食品站挂出来的牌子多了一样新鲜名儿。
梅干菜扣肉酥饼。
就一个肉字就不知道招了多少排队的人眼馋,等听说一斤只用一两的肉票,再看到那卖相,简直是哄抢。
看着就不差,再说了,甭管这饼好吃不好吃,就冲它里边有肉,又是个新鲜玩意儿,那都值得试一试。
梅干菜扣肉酥生产得不多,每家食品站也只十几斤的供应,后边还排老长的队呢,售货员就在那小黑板上梅干菜扣肉酥几个字后头写了个已售完。
后边排队的哗然,这也太快了点儿,还没见到长什么样呢就没了。
拉住那买到的:“给我瞧瞧,那梅干菜扣肉酥长什么样啊?”
都是附近的老街坊,被拉住的那男人也心大,嘿嘿笑着掏出一个来给人瞧,看凑着脑袋往这边看的人多,干脆把那酥饼掰开一个,酥皮薄脆,打眼一看还真有肉。
他咬一口,眼睛一亮,一口咽下又吃一口,才翘了大拇指道:“嗯,里香外脆,咸香口的,这饼好吃。”
后边排队的一排咕咚咽口水的,他也不去管,拎着买到的东西吃着手上的饼回家去了,这好东西他尝一个成,其它的得给媳妇孩子留着。
几天工夫,江市食品厂新出的梅干菜扣肉酥火了,买到的高兴,没买到的都准备第二天赶三四点就去排队。
倒也不全为了这个饼,乡下人都说城里人日子好,也真没他们以为的那么好,城里人是有钱有票证本,可不是有钱有票就能买着东西的,物资根本供应不上来,想买点好东西,三更半夜就排队的一点不稀奇。
赵厂长挺高兴,厂里几年没出过新品了,沈瑶做的这酥饼,就几天的功夫,百货公司打电话找厂里要货,供销社也问着要货。
正好月饼的生产下了线,他大手一挥,让一车间的几条生产线都做这梅干菜扣肉酥,由沈瑶先教会负责这几条生产线的技术工。
进食品厂未满五天,沈瑶凭一款酥饼在一车间彻底站稳了脚跟。
没几天就是中秋节,厂里不放假,但中秋节当晚会有个中秋晚会,每个车间都得出至少三个节目。车间厂一大早就喊了,让会唱会跳的上午都赶紧的到他那里报名。
孟金一听到这话就凑到了沈瑶边上: “瑶瑶,你报名呗,北京的金山上你会唱吗?”
沈瑶摇头,她既不会唱这里的歌,也一点不想上台给人表演。
孟金是个爱热闹的,看她摇头一连给问了好几首歌,沈瑶都说不会,她才没了辙。
在她看来沈瑶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唱歌指定好,不表演个节目简直太可惜了。
每年的几次晚会,女工们是最积极的,大方的扭捏的,总归心里都有些蠢蠢欲动,一个上午车间里叽叽喳喳的都是你去不去,咱凑个合唱吧一类的讨论声。
不到十点,听说就报了五个节目上去了,自然,这些报了名的节目工会那边还要看一次预表演做一次筛选的。
小脑袋车间长下午三点多还到车间里说了下都有谁谁谁报名了,又问还有没有人要报的。
“要报的趁现在说啊,我这马上可就到工会那边交名单去了。”
等半天没人吱声,他还看了沈瑶一眼,清了清嗓子道: “那个,小沈啊,你不报一个吗?都是咱自己厂子里的人看。”
这姑娘现在简直是他们一车间的名人,就中午吃饭的工夫都几拨人明里暗里打听,新来的沈瑶报没报名,有他们车间的,也有其他车间的。
沈瑶摆手说并不会唱什么歌,车间长才罢了。
再说贺时,坐在载了一车斗树苗的货车副驾上,车子经过江市食品厂不久后,他没忍住叫了停车,跟沈家庆说他还得在市里呆几天,就在这边下。
沈家庆现在简直当贺时是条金大腿,他说什么都好。
贺时下了车往江市食品厂走去,这会儿才三点半,再有半个小时,沈瑶该下班了吧。
他站在厂区进生活区必经的路口,倚着一棵老树看着厂区方向出神,几天没见到她了,忙碌时还好,坐车时一静下来,思念太难捱。
他想去找她,想告诉她他想她想得心都疼,想求她别那么残忍,再给他点时间,别就那样拒绝了他。
甚至,想就像之前那样死皮赖脸的缠上她,不管她怎么说,纠缠上去,这一招对沈瑶确实有用不是吗?
一阵紧促铃声响起,打断了贺时心里乱纷纷的思绪,靠生活区近的厂房已经有穿着工装的人陆续从厂房出来,他意识到那是下班铃,第一反应竟然是站到隐蔽的地方去。
沈瑶她,不想看见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