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渔不会回答他了,她把剪刀尖利的一头在柳大郎颈侧长长的刮下,刀尖压着皮肉,压得柳大郎胆都寒了。
“老天报应不到你吗?那我来报!”
她声音极轻,尖利的刀尖在柳大郎惊惧欲绝的目光中一寸寸下移,精准的停在了柳大郎心口处,柳渔想到前世的遭遇和今日的绝望,眼里的寒意把柳大郎吓得肝胆欲裂,不住的摇头、挣扎,药力作用下,却也只是极微的幅度。
前世今生,两世的仇恨,柳渔只要往这里,往柳大郎心口处这么一剪子扎下去,就什么都痛快了。
可是她清楚,这一刀扎下去,她重来的这一世也就毁在这人渣手里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愣是,气难平!
柳康笙的誓词和柳大郎方才贴着她脸侧嚣张的话语又在耳边,柳渔把那剪刀向下。
柳大郎还没来得松一口气,就发现柳渔邪恶的,把那剪刀一寸寸下移,移到了他的命脉处,寒凉的刀尖贴着。
柳渔眼里的寒凉却比那刀尖更叫人骨缝生凉,生生掀翻了柳大郎对这个继妹十五年来的认知。
“断子绝孙,有很难吗?我只要往你这里来一下,很容易的。”
别!别!别!
柳大郎想喊叫,想挣扎,想求饶,然而都不能。
又存着侥幸,柳渔她不敢的,贱人生的贱丫头她怎么敢!
然而一个连结束自己性命都能眼也不眨的人,如何会惧血光。
两世的深仇,她纵不能亲自手刃了柳大郎,也绝不肯放过眼前的机会,千人骑万人枕,千人骑万人枕!她今天非要有个决算!
手中的剪子高抬,沉沉一个下落,柳大郎裆下一热,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柳大郎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唔唔的挣扎被捂在柳渔的手和那一团药帕下,只有极微的痛音,不一会儿,人已是痛昏了过去。
到底是还有药力在身的,方才不过蓄力强撑,这大仇得报,柳渔整个人就都萎顿了下来,力竭之后,更是头眼都开始发晕。
只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两世的恶气和深仇,她今天终于讨了回来。
极怒之下,柳渔下手仍持着七分理智,拿捏住了分寸,柳大郎这一遭死不了,却定然是废了,也算是让这对父子都应了自己誓。
善恶总要有报,才不负这天日昭昭,天不收他柳大郎,她自己收。
她把这把唯一能防身的剪子在柳大郎衣裳上擦净,起身轻移到骡车车厢后门处,闹市中,骡车跑得并不算快,柳渔小心收好剪刀,一咬牙跃了下去。
托习了两年舞的福,柳渔并没伤着,只是站在这纯然陌生的街头,柳渔有一瞬的茫然,她想到王氏边哭边往她身上藏银子时,小声附在她耳边说的话。
“渔儿,一到县城,在闹市里,一定要逃,他们不会送你去什么好地方的。”
“往码头走,答应娘,再也别回安宜县了,这辈子都别回来。”
“娘只求你这一件事,别回安宜县,你回来了,娘就活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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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这茫然只是一瞬,柳渔清楚,她跳车的瞬间,伍金或许就有所察觉了,每耽误一息,误的都是自己的命。
她拉住迎面而来的一个路人,急问:“请问陆丰布铺往哪走?”
柳渔现在只希望,陆丰布铺开到县里没有改名。
她运气不错,那人向着后方一指,“前面路口东转那条街正中段就是。”
柳渔匆忙道一声谢,脚步酿跄离去。
柳渔不知道王氏的顾虑是什么,为什么她在安宜县王氏就活不了,可是相比于逃往码头浪迹四方可能面对的厄运,柳渔选择向陆承骁求助,就是陆承骁不在,报上他的名,甚至于再说清楚二人关系,陆家人总不会袖手。
就算是要离开安宜县,也决不是毫无准备的乱窜,何况是伍金马上会转头来追的情况下,而且,她还有太多疑团没能解开。
柳渔在王氏一边哭着一边瞧外面情况,给她准备银钱和剪子时是惊诧的,在以为自己真的被放弃时,原来并没有被彻底放弃,那一刻甚至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只是她不明白,王氏若真在意她,为什么不是硬撼柳康笙,而是给出了一条让她远走的路,远走,算不得一条好路,她都懂,王氏不会不懂。
如果说前面那些让她做妾做丫鬟的话是迷惑柳康笙,那么后边哭着的求原谅又绝对的真情实感。
所以,是为什么?
她在安宜县为什么就会对王氏有妨害?
从小不被允许出村行走,王氏更是听闻她与镇上陈家有纠葛就极度紧张,气极败坏到连勾搭两个字都用上了,一再的强调,别攀富贵,重点不在陈家,而在富贵,这种种都串连上,让柳渔眼前像是拢上了一团浓雾,她知道有哪里不对,却没办法看个清楚。
王氏她,到底在怕什么。
正如柳渔预料的那般,柳渔跃下骡车的瞬间,伍金是有所觉察的,初时没想太多,扬声问了问柳大郎,只是后边并无应答。伍金一连喊了柳大郎两回,都没人应他时,他心头一跳,勒停了骡子掀帘朝后一看,车里哪里还有柳渔,只有一个柳大郎被堵着嘴瘫在里边。
柳大郎这一日穿着一身深色衣裳,伍金心急柳渔逃走之下,虽闻到一股怪味,竟没多想,压根没觉察到柳大郎要害被废了,只以为是被迷药捂昏了过去,也不管柳大郎,下车瞧一眼,看到远处柳渔踉跄奔行的背影,调转车头就追。
柳渔且逃且回望,发现伍金赶着车来追时,脚下步子更快了,只要跑到陆丰布铺,至少能保一时无虞。她边跑边回望,怦的一声,于街头转角,与对向而来的一个妇人撞了个正着。
柳渔头眼发晕,道一声对不住就要跑,那被撞到的妇人刚稳住身形,一抬头不提防见着柳渔的脸,却是霎时间掉了神魂一般,惊怔地看着柳渔的脸不知转睛。
柳渔心思还在后头追来的伍金那里,见骡车距自己已是不足丈许了,拔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