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被勒得咯吱响,宁娆不禁呼了声“痛”,挣扎着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却是无果,江璃丝毫不让,她的抵抗挣扎在他面前也只是徒劳。
“阿娆,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你答应过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
宁娆支撑不住,大叫:“景桓你放开我,痛!痛!”
江璃一滞,把手松开。
宁娆吸着冷气端着自己那如被上过夹棍的手,手指被挤压得发了红,微微肿起,火辣辣的痛。
她喘息有些不稳,痛得直发抖,颤颤地说:“可你……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如裴学士所说,雍渊是如此重要的人,怎会孤身来办这么危险的事?上……上一次在沛县时我就觉得云梁人内部其实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会有分歧,是不是他们内部也是相互排挤倾轧,雍渊被做了出头的筏子,故意让他来送死的。”
江璃脸上闪过一道精光,带着些猜度的意味。
他沉默下来,凝着宁娆的手看了一阵儿,回身从案台上拿了一瓶药膏。他想去拉她的手,被宁娆迅疾地、警惕地避开,便只有改扯她的衣袖,把她扯到御椅上坐下,弯了身给她的手上药。
清凉莹润的药膏涂抹到红肿处,稍稍缓解了痛楚,宁娆拧起的眉宇也渐渐松开,默然抬头看着江璃的脸。
她的目光干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隐隐透出陌生。
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江璃。
良久,她轻轻地问:“景桓,是不是如果我违逆了你的意思,惹你不快,你就会这样对我。或者……还会有更厉害的招数?”她心中有气,半点也忍不了,语气散漫:“你说宣室殿下有一座地宫,当初仅仅是用来吓唬我的?还是真的这样对过我?”
江璃给她上药的手颤了颤,沉定的脸上今夜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情。
仰头看她:“你想起什么来了?”
瞧这心虚的模样,看来是真有其事啊。
宁娆咬了咬牙,拼命告诫自己:打不过,打不过,智取,智取……
她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白了他一眼:“你管我想起什么来了,不过……”她眼珠转了转,显出恰到好处的好奇:“我倒真想看看这地宫长什么样。”
江璃眸中精光内蕴,紧盯着她:“想看……看来你没想起来,那怎么知道的?”他略一忖,试探着问:“有人告诉你的?谁?”
宁娆微微一笑,前倾了身体正对上他的视线:“我不想说,你自己猜吧。”
江璃被她一噎,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脸色不好,她就高兴了。
宁娆平了平裙纱上的褶皱,站起身,风轻云淡地看向江璃:“开地宫啊,愣着干什么,我想看看。”
江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转到御座后,探胳膊进去摸了摸,找到机括,摁下去。
座椅斜后方的画壁倏然裂开了一道缝,两侧墙壁轰隆隆退开,不消多时,便出现了一道圆拱矮门。
江璃看了宁娆一眼,伸出了手,示意她过来牵着自己。
宁娆噘嘴,嫌弃地掠了他一眼,把手背到身后,探身看了看地宫入口,里面黑漆漆的,连点亮光都没有,犹如幽兽之腹,透出森森的凉气。
她站住了,眼珠转了转,问:“我刚才没看清,你摁了哪里?”
江璃瞥了她一眼,又走到御座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宁娆过去。
鎏金的蟠龙椅后雕饰繁复,大约是在龙尾的位置镶嵌着一颗蓝宝石,江璃指了指那里,道:“如果再摁一下这门就关上了。”
宁娆仔细看着,默记在心里,点头。
“景桓……”她放软了声音,带着诱哄似得温柔,“你能不能走在前边,我有些怕黑。”
江璃回身看她,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缓无波:“那你跟紧了,小心台阶,别绊倒。”
说罢,他随手拿了灯烛弯身进去了。
宁娆见他步步石阶下去,那一点幽暗的光渐行渐远,默默地后退,后退,再后退,倏然,一闪身飞快到了龙椅后,摁下机括,那道门便缓缓地合上了。
她本以为江璃发觉自己暗算了他会飞快地往回跑,忙堵住地宫门口,想拦住他,却见江璃背对着门,站得平平稳稳,一动不动,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招似得。
宁娆摇了摇头,不会的,他肯定是没料到她会有此一招,被吓傻了。
因此心情格外畅快地回来,坐到龙椅上,摸摸玉玺,戳戳奏疏,四平八稳地倚着坐好了,感受一下当皇帝的感觉。
她蹙了蹙眉,说实话,不怎么好。
这龙椅看上去金光流朔的,她也坐过好些回儿,怎么就没发现这么硬,这么硌人……
亏得江璃天天坐,也不嫌难受。
正捉摸着,崔阮浩进来了。
一见是宁娆,吓了一跳:“娘娘,陛下呢?”
宁娆抬起下颌,倨傲看他:“杀雍渊的圣旨追回来了?陈相追回来了?”
崔阮浩颔首:“都追回来了……不是……”他四下环顾,“娘娘,您到底把陛下弄哪儿去了?”
宁娆嘘了一声,向他投去神秘眼神:“陛下走了,他说他当皇帝当腻了,从今儿起,这皇帝改由本宫当,怎么样?”
崔阮浩呛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等回过神来,视线瞥向地宫入口的那堵墙,心中有几分了然,禁卫一直守着门口,不见人出去,东西偏殿也没动静,还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