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梯仿佛没有尽头,宁海三人不知行走了多长时间,已经忘却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唯有意识本身犹如照亮无边黑暗的灯塔,在仿佛行尸走肉的身躯中指引前路。
“这便是祖师爷越界之时的感受?嘿嘿,自身一切皆是虚妄,一旦认知破碎,若非我等对祖师爷的认知判定,只怕顷刻间形体不存。”
“我或许明白何为融法之境了……”
“但明白了才感到绝望,那真的是人能达到的境界?”
“是啊!打破自身的认知,舍弃构建自己一切存在的世界观,纯以最初的意识构筑一个新的纯粹的属于自己的世界观,然后以其为理,以自身为根,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难怪祖师爷他仿佛无所不能。”
“那等存在每一刻完善并重铸世界观一回,便强大一分,直达不可知之境,事实上,这番描述应该还有错漏,毕竟语言能表达的内容有其界限。”
“话说,此番方知,我等离祖师爷的距离原来这般遥远,哪怕是师父他们,虽称半步融法,但实际上,也不过依旧在限制之内。”
“哎!真是知道越多,才越见绝望,你们说,祖师爷是故意让我们经历这一趟?”
“或许吧!仙宗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我们这一代弟子,境界最是虚浮,心志比起门中长辈来说弱了不少,所以那可能性不小。”
“罢了,多想也是无益,赶紧把握时间,有这通天之木为掩护,我等方能安全地在这种地方行走,好好体悟一番,不要浪费了祖师爷的心意。”
五感皆无效用,宁海三人遂收起以意识模仿的五感,而是以本尊与剑识之身的牵引,稳步前进,顺便感受着云梯外那惹人发狂的乱象。
方才三人的一点体悟让他们渐渐对融法之境有了一个轮廓,虽然依旧是难诉其妙,但终究也算是窥得了一丝玄奥。
无数的信息在感知中矛盾地纠结着,好似互不相容的水火,又似可相互转化,对世间万物的认知在这种扭曲的矛盾中被击得粉碎,然后又重组,轮番交替不知尽头。
理不出头绪,一切自以为的知识、逻辑,在这一刻通通失去了效用,无法表述,甚至连原本的语言能力也几乎丧失,巨大的冲击让三人的形体开始不稳,原本完美的剑识化身变得虚幻起来,然后突然间,信息转换,手脚躯干头颅开始混乱起来,有时突然像烟花一般炸掉,有时却又突然消失,一会儿头变到手上,一会脚穿过胸膛,总之一切的怪异现象都在此时的他们身上发生着。
随着这番变故,三人的情绪开始不稳,混乱带来的疯狂让三人的形体开始朝着不可名状的怪物发展,扭曲并膨胀开来,眼见就要成为新的祸乱之源。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白光驱散了一切,不知从何而来,但却让人感到伟大,浩瀚,仿佛一个文明的历程聚于其上,指引着快要迷失的三人认清前路。
终于,一片混沌中,秩序火光如燎原之势,点燃了三人已经半只脚陷入未知的意识之海,随后,无数意识波动寻着这片意识之海,向三人伸出救援之手。
温暖中,熟悉的种种仿佛情人的手,拉着他们,走向秩序之地。
许久后,五感回归,意识清醒,眼前之景让三人无比动容。
倒悬的九峰,一道自最中央的山峰上,划入无边黑暗的擎天剑柱,绵延不知多少万里,悬在无拂远处的一只巨人头顶。
随后,剑识化身感应到什么,身躯开始有了虚幻之感,连接九峰的剑气河流之上,三道流光飞至,熟悉的面孔,各自一笑,随后回归自身。
“宁海,这一遭当真是世隔太久,我差点以为这道剑识化身回不来了。”
“哈!当初三人各自奇遇,分别遇到了那三宗的创始人,现在想来,或许是祖师爷有意安排,那云梯之上的场景,若真要我们自己去渡,只怕非入寂灭不可。”
“诶,你们莫忘了祖师爷采仙宗众人一道剑识所成的意识之海,有此物在,仙宗门人哪怕有了意外,也有重来的机会。”
“你说被祖师爷称之为阿赖耶的意识之海?那物倒是神奇,竟能让受身躯所困的个人意识,集合化为挣脱表象的群体意识,也只有祖师爷能有此等想法了吧?”
游历的一道剑识终回,三人原本略带锋芒的气息开始收敛起来,变得圆融、自然,再复原先剑巢——剑法自然之境。
闲谈两语,是对剑识记忆的感慨,也是在感悟剑识所经历的人生,入古虚界以来,从天朝开始的打探消息,到后来几经波折,转战各个地域,再到后来的牵扯至阴谋之中,被迫与天朝合作,作他人手中之刀,接着白马书院暗处现踪,仙宗挑大梁与其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