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怎喜欢这般冷血的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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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后的一个白日,玉纤阿带着几个仆从,去山间继续种树种草。
丹凤台昔日繁茂的植被已经被烧没,那些说着重建丹凤台的匠工们只建好了房子,就离开了这里。丹凤台上百年的繁盛植被在烧得一干二净后,玉纤阿带着几个人想将其一点点补回来。
她希望三年后,丹凤台即便无法恢复往日的模样,满山苍翠、郁郁葱葱之状,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新来的梓竹见识到玉纤阿极强的忍耐力和韧力。
白日她拉着他们劳作种树,晚上仆从们睡了,玉纤阿还要读书。漫长的三年时间,玉纤阿不放过一时一刻。
她知自己心机从来不比旁人少,她少的是见识、眼界,少的是书读得太少。她要用这三年时间,让自己蜕变,让自己成为一个足以和范翕并肩的人。
夜里姜女都去睡了,玉纤阿仍点着一盏灯在看书。她心中有密密麻麻的严格的对自己的规划,她如实执行,却不会对旁人多提一个字。
正是秉烛夜读之时,窗子忽吹来了一阵风。玉纤阿起身步到窗口,她手拿着木杆正要关窗,忽然一愣。
夜风如潮呼啸,风极速灌入。
窗棂边伸出了一只秀白的手,挡住了玉纤阿关窗。
阁楼三层高,这人跳了上来,一腿踩在窗上,歪头看向她。
初见到有人从窗口出现,玉纤阿心“咚咚”地剧烈跳动两下,血液沸腾,几乎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来了。但是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她亮灿夺目的目光平静下来,轻声:“原是公主。”
在窗口的人,不是郎君,而是女郎。女郎眉尾细长,眼底神色略带几分高傲。她生就一张明丽英气的面容,凌厉如剑,直击人心。而她本人也好强英勇,为人刚硬至极。
这正是曾经楚国的唯一王女,楚宁晰。
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
新的楚王分封了,新的楚国公主们很多。楚宁晰在其中的地位变得尴尬,楚王着急将她嫁出去。
而今,这位传说中处境很尴尬的楚宁晰出现在了丹凤台。
她穿着贵女们才会穿的窄袖骑装,一腿踩着窗子跳入了屋舍内。玉纤阿持着灯烛立在窗边,楚宁晰抬目观望一下玉纤阿所住的环境,皱了下眉:“看来我想的不错,这丹凤台大火后重建,环境还是很简陋。”
楚宁晰背着手,在她这屋中转了一圈,先是皱眉一个个找毛病,然后她眉头忽而舒朗,回头道:“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你亏的。明日我的人就送来吃食被褥这些常用的东西给你。”
楚宁晰回头,与仍立在窗下观察她的玉纤阿对视。她慢慢向玉纤阿伸了手,语气温和了些:“我忙了几个月,如今才闲下来过来看你,你别见怪。玉女……你还好么?公子翕……他还好么?”
玉纤阿看到楚宁晰向她伸出的手,微有些恍惚。
她记得她十三岁左右想逃出薄家的时候,正是楚宁晰从旁相助。楚宁晰天生瞧不起弱者偏又同情弱者,从前和以后都不变。
玉纤阿走上前,若有所思:“你忙完了?”
楚宁晰眸子微微一闪,她淡淡的:“嗯。”
玉纤阿观察着她,缓缓道:“我还好,公子也还好。只是中间发生了些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楚宁晰却道:“正好我有很多时间听你说。说来话长,你就慢慢说。我想知道你们在洛邑发生的事,我还想知道范翕为什么当王了,却不来找我。”
玉纤阿扬眉。
楚宁晰脸微红一下,却强硬道:“我说错了么?若有可能,他最想成为的,应该是楚王,而不是现在的什么燕王啊!我还以为他若是当王,会来楚国和我争……但是他现在去了燕国。”
楚宁晰皱眉:“楚国虽被中原不重视,但到底国土辽阔,物源丰富。那燕国有什么?除了冷还是冷。他身体那么差,他受得了么他?他被封去燕国……可见他还是让天子猜忌。”
玉纤阿认真听半晌后微笑:“看来你我他,现在混得都不太好。”
楚宁晰想反驳“你我他”的这个说法,但是目光迎上玉纤阿看透一切的温润眸子,楚宁晰一顿后,略有些泄气。玉纤阿向来如此聪明,她说再多的解释,听着倒像是狡辩——楚宁晰笑了笑,她坐在了窗台上,屈膝道:“那正好,我们互相说一说,将近一年了,我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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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空,光如水。
二女坐在月光下,窗子开着,一人屈膝坐在窗台上,一人跪坐于窗下凭几旁。
月光濛濛地照着二人。
玉纤阿缓缓说起洛邑发生的事,声音柔婉低醇。
楚宁晰静静听着,瞳眸静黑。
她安静地听着玉纤阿所说,并时而漫不经心地走着神,想着自己的事。
玉纤阿看出来了,却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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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寒照千里。
千里之外的燕国王陵地宫,范翕黑袍凛然,面无表情地踩着地上的尸骨走过。
吕归就持剑跟在他后方,剑尖上向下,一路逶迤滴着血。血在脚下开出细碎的花,那花叶追随着范翕,就如他们周边包围着他们的军队,拿着武器警惕地跟着二人移动。
这里半夜前刚刚发生一场战斗。
是龙宿军内部的背叛问题。范翕大刀阔斧,直接将不服气的人杀掉,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人。
王陵地宫中军队死伤半数,新封的燕王范翕行在地宫中,眸子冷戾,面沉如墨。他身上那股上位者不可忤逆的汹涌澎湃之势,让持剑对着他的军队都有些畏缩。
看着郎君高瘦修长背影,军队中一人喊道:“周王朝已经没了!你要求我们效命本就不妥!我等——啊!”
他话没说完,背对着他的范翕手一挥,他的长袖甩动,一柄小刀从袖中飞出,直插那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