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走到江沅身旁,和他并肩站在树下:师父,你一箭可射多远?
我站在此处,一箭可射日。江沅回答,白衣在风中起伏翩跹,衣角拉出瞬闪即逝的光弧。
少年又问:若没有了灵力,又能有多远?
大抵百步穿杨。
可是在战场上,你失了灵力,而敌人没有,这走百步远的箭,和不发又有何区别?少年回视江沅的目光,认真又专注,我有个想法,我想研制出一个大阵,敌人身处阵中,会不受控地丢失体内灵力。
江沅反问他:敌人丢失的灵力,最后流向何处?
朔北答:自然是我这个布阵人。
听上去挺有意思。江沅眉梢微微一挑,吸收他人的灵力供自己驱使,若是拖上一时片刻,还能不战而胜。
所以你不要再念叨东华了,和我一起研究阵法吧。朔北说完,一把拉住他的手,捡起地上的弓和木刀,以及诸多器具,大步走下山。
很久之后,江沅缓慢睁开眼睛,入目是木质的天花板,靠窗边的地方淌满日暮霞光,红得犹如火烧。
这天花板有些眼熟。
醒了?一只手兀然伸过来,帮他把垂到眼前的一绺额发拨开。这手温度微微有些凉,看上去同样眼熟。
江沅循着声音偏头,看见朔北坐在床边,身后是铺开的夕阳光辉,灿烂绚丽,盛大斑斓。他刚醒,思维有些迟缓,看着这片余霞晚景,目光略显茫然。
看起来,他回到了酒店。
朔北缓慢笑起来,手指抚过江沅眉骨,轻声问:梦见了什么?
小时候的你。江沅重新闭上眼,意识稍微清醒了些,说话时嗓音微哑,朔北听见后立刻起身,去饮水机前给他倒水。
覆在手上的温度消失,江沅这才发现,他的手一直被朔北抓着。
被抓习惯,就没有了排斥感。
我小时候怎么了?朔北走回江沅窗前,又问。他穿着纯黑色的衬衫,在橘红的光线里兀自深沉,但眸光很清透,含了点笑。
这张脸和江沅梦境里的脸重合,但彼时的少年已经长大成英俊的男人。江沅呼出一口气,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后说:比现在可爱多了。
朔北慢慢悠悠挑了下眉。
之前在日照山上,朔北挑翻炎火,彻底破除九玄渡厄阵过后,江沅把月之木吸收的灵气给还回了去,之后,便失去意识、陷入昏睡。
现在虽然醒来,但手脚仍是软的,体内灵力只剩个底,电量格外不足。
想起上次在海城,放归灵气后,他一觉睡三天的壮举,江沅不由心惊,忙问: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朔北低声回答。
那还好。江沅松了一口气,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正对落地窗、被他拿靠枕垫着的充电宝上。
他现在需要充电,而朔北还不知道这个传家宝的真实用途,江沅想了两秒,决定把人支开。
恰好这时,朔北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饿。江沅如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和红烧排骨。
我给你做,还是叫酒店服务?
江沅的本意就是支开朔北,方便自己充电,毫不犹豫做出选择:你做。
没想到朔北说:你抱我一下,我就给你做。
那我自己点外卖吧。这人居然还提条件,江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摸出手机,飞快解锁、点进外卖app。
就在江沅点进搜索框,即将打字时,朔北按住江沅的手:你真是那我抱你好了。
他话音还未落地,就已倾身抱住江沅,非常用力,又温柔至极的拥抱。江沅条件反射要推开他,但半秒过后,却是将手搭上朔北后背。
此时此刻,夕照绚烂,江沅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过了一会儿,朔北在江沅耳边低声说道,至少有六七分喜欢。
所以呢?江沅掀起眼皮,面无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把脸瘫着,都是为了隐藏情绪。朔北笑着说道。
江沅:哦。
朔北缓缓低头,捏着江沅下颌,将他脑袋抬起来,轻声问:所以,我可不可以亲一下你?
他的唇就在江沅唇边,稍微往前再凑半厘米,就能擦着,但他偏不直接行动,而是耐心询问,征求同意。
江沅闻到朔北身上的味道,很清冽,有种雪的冰冷感,又夹杂着微苦的木质香,格外好闻。他现在被这种味道包围,整个人都快炸了是因为过于害羞、体温上升、导致身体cpu过载的那种炸。
我可不可以亲你?朔北又问。
夕阳的余晖在整个房间里铺开,一切都沐浴在灿红色的光海中,朔北逆着光,五官轮廓显得异常深邃,眼眸里更是写满情谊,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温柔得就要掐出水来。
江沅迎着朔北的目光,深呼吸了一次过后,耳根一点点变红。接着,他卯足力气给了朔北一个过肩摔。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讲文明懂礼貌?江沅瞪着眼把朔北赶出卧室。
江沅在卧室门后站了三分钟。
第三分零一秒的时候,他转身走向落地窗边的充电宝,一屁股坐上去。
沅啊。充电宝里头的分魂发出点声音。
你想说什么?江沅问,整句话语调绷得特别平。
阿充贼兮兮笑起来:我觉得朔北人挺好的,你不如从了他吧。
江沅:呵。
他调整坐姿,改为盘膝坐。落地窗外是广阔河岸,河水被夕阳烧得通红,风轻缓拂过,在上面留下一层又一层波纹。
江沅回忆起刚才那个梦,心说朔北所言不假,那九玄渡厄阵果真是他们俩一起研究出的。但后来情势所迫,他把这个阵法的使用原理告诉了东华。那时候朔北的表情,真的很不好看。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似的,有些痒。
九玄渡厄阵江沅轻声叹息。
这本是一句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呢喃,但偏偏被阿充听见了,他整个充电宝都变得惊讶:你刚才说九玄渡厄阵?
下午朔北回来,便守在江沅床边一声不吭,阿充没从他口中得到任何过程,于是又问:你们出去后,遇上的是这个阵法?
你知道九玄渡厄阵?江沅脸色微微变了变。
九玄渡厄,九天大智如明镜,智光照五蕴成空,渡万般苦厄。身处此阵,初时不可察觉,但随时间流逝,灵力渐失,如同困兽。阿充说得认真,难怪你回来时有些虚脱,原来是遇上了这个。
江沅:
江沅眯起眼,知道这个阵法没什么,但所说的和朔北一字不差,连断句都是一模一样,就有点问题了。
江沅决定试探一番,问:九玄渡厄是什么?我没听太清,你再说一遍?
gu903();阿充丝毫不知江沅想的是什么,一本正经答:九玄渡厄,九天大智如明镜,智光照五蕴成空,渡万般苦厄。身处此阵,初时不可察觉,但随时间流逝,灵力渐失,如同困兽。这个意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