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一听到那个威严的声音，信心已是去了大半，不过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他还是咬紧牙关上了。

“祖父……”

“你过来，看看我写的这几个字。”贾代儒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贾瑞快走几步上前，看见眼前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上书：学海无涯。

“祖父，您这几个字写的真好。”贾瑞一脸谄媚地拍了拍马屁。

“是吗？好在哪里？”贾代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贾瑞，“……”

“罢了，不学无术。”贾代儒叹了口气，“我早知你没有读书的天份，但我一直坚信，勤能补拙。你父亲自小身子骨弱，但他文采斐然，若是能够一直读下去，他日榜上必定有名。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一场时疫，夺去了他和你母亲的性命。”

贾瑞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贾代儒又说，“你不仅懒惰，贪酒好色，甚至满口谎言。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但我现在看来，你虽然有诸多错误，但也不是不能改过的。你老实和我说，从今日起，你能不能一心向学，抛却过往？”

贾瑞对他行了一个礼，“祖父，其实我很想让您高兴，说一声能。但是，我做不到。读书只靠背诵是没用的，诗词歌赋我一首都做不出来，文章史料我也道不出由来。我真的不是读书这块料。我知道祖父听见我这样说，一定会很失望，但是我也不想再欺骗您了。”

他这段话其实在贾代儒意料之中，自从他昨天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便知贾瑞对着读书确实是一点兴趣也无的。

“那么，你想去做什么呢？”

我想当厨子，开饭馆。贾瑞心里想，但是这样说的话，绝对会吃一顿排头，“我想行商。”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你为什么想要经商？”贾代儒怀疑是前些日子贾瑞和薛蟠一起私混了些日子，才被鼓动着起了这样的念头。

“祖父，如果我经商的话，就可以改善你们的生活了。家里雇几个下人，也不用祖母这一大把年纪还要操劳家事了。”

“黄白之物最是可憎，你竟连一点文人风骨也无。”贾代儒又叹了口气。

“可是祖父，读书人就一定得过穷日子吗？纵观古今，寒门骄子又能有几个？这世上当官的，到底是穷人更多，还是富人更多呢？富人自出生起，便锦衣玉食，启蒙之时，就能聘请大儒传

道授业，家中藏书百万，所见所闻亦是不凡。穷人呢，三更灯火五更鸡，十年寒窗苦读，所学不过几本书上的知识。瑞儿自知驽钝，不能金榜题名，为贾家增光，若是孙儿经商有得，那我的孩子就能享受更好的条件，请到更好的先生，将来必定能一举成材，为家族增光。”

贾瑞这一番话，大大颠覆了贾代儒的价值观，是啊，他是饱读之士，腹中俱是锦绣文章，可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呢？贾代儒停止了深想，再想下去，他也许会觉得，古人说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你既已决定经商，我就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愿你能守住初心，不为繁华所迷。”贾代儒看着贾瑞，眼中情绪复杂，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贾瑞得到贾代儒的首肯，心里十分高兴，他扑上去抱了贾代儒一下，“祖父，谢谢您！”

贾代儒一愣，老脸微红，他立刻借着大声斥责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混账东西，成何体统！还不快放手！”

贾瑞嘻嘻笑着放开手，“祖父，您累了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给您当夜宵的。”

说完，他草草行了个礼就走了。

贾代儒又骂了一声混账东西，可心里的喜悦却是抑制不住的。他一直恪守着抱孙不抱子的传统，在贾瑞父亲出生时，确实一次也没抱过他。等到贾瑞出生，他也只在他一两岁时上手抱过他几回。没想到，和自己的儿孙亲近的感觉是这么好，贾代儒不禁开始幻想，等玉雪可爱的重孙子出生时，含饴弄孙的快乐。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