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画婵特地选了身石榴红的对襟衣裙,明艳的色泽越发衬得她肤白容艳,鬓边几缕微弯的长发更显妩媚娇柔,一看屋里这位姑娘素衣淡妆,耳垂上悬着一对儿银叶坠子,她便觉寡淡如水,不屑地掩帕哼笑,
“听闻咱们这儿又来了位妹妹,我这人吧最是热情好客,对待新人亦是体贴,听闻你一首埙曲惹得贵人驻足,不过你这身打扮也太寒酸了些,还是得精心装扮,才能令贵人青睐,多招揽些其他客人不是”
道罢画婵吩咐蓝翠将一方盒子奉上,说是里头装了一些首饰,算是见面之礼。
看似热情,实则不过是奚落,只消听一句望一眼,文宁疏便知此人打的什么算盘,她无意与人争锋,但也不愿当那软柿子,任人揉捏,既然对方不怀善意,宁疏也无需对她多客气,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婉拒道:
“多谢姐姐美意,只不过浓妆淡抹,环肥燕瘦,女子之态向来各有千秋,但凭喜好罢了”
居然还是个牙尖嘴利的,画婵不悦撇嘴,蓝翠亦跟着数落,“我家姑娘一片好心,你居然不领情这里头的簪子可是红珊瑚呢”
珊瑚在文宁疏眼里算什么惯见珠宝的她根本不稀罕,但她也不是在意东西贵重与否,而是在意何人所赠,目的为何。
以往还在府里时,文宁疏可没少听那些后宅女人们勾心斗角的例子,诸如在首饰里做手脚的,即便你不戴,放在屋里也会散发某种气息,对身子不利,是以宁疏不会收陌生人送来的首饰,尤其是这样一个才见面就笑里藏针之人
面对蓝翠的针锋相对,宁疏的眉间并无一丝慌乱,慢条斯理的镇静回道:“绝无此意,只是我对那些个钗簪并无兴致,放在我这儿也是暴殄天物,还是姐姐这般容色姝丽之人留着用,才能彰显它的价值。”
这番回应倒是滴水不漏,画婵无可挑剔,原本她还想着先讨好拉拢闻雪,待她放下戒备之后再慢慢收拾,如今看来,此女戒备心甚重,既然无法友好相处,那画婵可就把话挑明说了,由蓝翠搀扶着往那儿一坐,她这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六的模样,端的却是一派老人儿的姿态,
“昨夜你截了我的胡,便是坏了听月楼的规矩,咱们这儿可也是论资排辈的,你新来的可能还不晓得我的名头,我虽年轻,却也是这儿的四大头牌之一,从来没人敢从我手里抢人,如此不地道的做法便等于打我的脸”
果不其然,这姑娘就是过来给她个教训呢文宁疏尚未来得及回应,门外骤然响起一道巧笑声,
“真是缘分呐我说来瞧瞧新人,未料妹妹竟也在。”
众人闻声回首,便见一位青衣绣竹叶的姑娘撩着裙摆进得屋内,身形丰腴的她别有一番韵味,那月色抹腹遮掩下的沟壑引人遐思,以致于画婵每每瞧见都觉着自卑,她可是哪儿哪儿都好,独独平原不见峰,气煞人也
心生嫉妒的画婵一见此女,讥诮一笑,
“书情姐姐来得可真是时候,专踩我的脚后跟儿呢”
“那是咱们姐妹心有灵犀呀”书情嫣然一笑,挨着画婵坐下,接着她才刚的话道:
“昨儿那件事我也有耳闻,其实闻雪妹妹也算不得截胡,她又不晓得吹埙那会子正好有贵人路过,也不晓得这贵人居然喜好特殊,喜听埙曲,一切皆是巧合罢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也没说什么吧只是来提点一下而已,姐姐就忙着为她辩解,当真是心地善良呢”
画婵是巧姨一手拉扯大的,性子颇为娇纵,前头那三位姐姐她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书情也不与她计较,但今儿个正好撞见她又在欺负新人,一时没忍住就说了她几句,偏她不知收敛,又反过来讥讽,书情也不甘落下风,直接拿巧姨说事儿,
“巧姨时常告诫咱们,姐妹之间定要友好相处,同是命苦的女人,实不该互相为难。再者说,这听月楼总不能让你一家独大,所有人都来找你,妹妹你也分身乏术啊总要百花齐放才好。”
巧姨自是希望多个姑娘为她挣钱,是以并不在乎贵人到底去了谁那儿,只要这银子最终落入她的腰包即可,但画婵对这位贵人印象极佳,一直盼着再为他奏乐唱曲儿,好不容易又等到他过来,居然还被旁人抢了去,她又岂会甘心咽不下那口气,她才会来找人发泄一番,哪晓得又被书情给反噎
话已至此,她也不好抱怨过多,免得书情到巧姨那儿告她一状,巧姨认为她善妒,怕是又要说教。
忍下心中的怨气,画婵笑应道:“姐姐说得极是,妹妹受教,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闲聊,你可要好好带这位妹妹,挺标致的一个小美人,指不定将来也能坐到你的位置呢”
临走前还不忘挑拨一句,这丫头还真是心思深沉,看着她扭身离去的背影,书情轻笑摇首,不以为意。
若非这位姐姐帮腔,只怕宁疏今日是百口莫辩,虽然她不愿被人拿捏,但对吵架到底不在行,好在书情见多识广,也晓得如何压制画婵,这才没让她受委屈,感激的宁疏恭敬地向她福身道谢,
“多谢姐姐替我说话,闻雪受益匪浅。”
屋里清净之后,书情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但见这位姑娘容貌清丽,举止温婉,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姑娘,且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只翡翠镯水头儿极佳,估摸着也是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此,书情见状颇为同情,扶她坐下轻笑道:
“妹妹客气了,咱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这日子本就够苦了,实该相护扶持才对,一味针锋相对并无意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若然有人挑事,就该拿出反击的态度,如此这般,往后她做什么事都得掂量着来,不敢随意欺负你。”
宁疏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经验不足,无法一针见血,书情的话倒是给了她启示,让她学会反击的重点。
两人一见如故,边饮茶边说话,宁疏那阴郁的面上总算有了一丝笑颜。
愤然离去的画婵气不过,回去的路上怒掐枝头的一朵海棠花,忿忿然撕扯着花瓣,却也难消她心头燃着的怒火,紧咬小巧的红唇恨斥道:
“书情居然这般维护她,和她一个鼻孔出气,变着法儿的来刺我,当真是好本事那个闻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点儿觉悟都没有,本姑娘主动向她示好,她居然不接受简直不识好歹”
眼看着主子火气甚重,蓝翠忙劝她勿恼,气坏了身子不合算。
窝火的画婵才不承认,她甚至认为跟一个新人置气有失身份,“谁生气了区区一个小丫头还不值得本姑娘动怒,长得好看不来事儿顶什么用这地儿可不止是看脸,还要看手段,我倒要瞧瞧,就她那副清高孤傲的模样能走多远”
事实上文宁疏根本没想着要在此处长久的待下去,她最期盼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弟弟,然后再想办法逃离此处。
然而只要待在这儿一日,便要服从巧姨的命令,这天傍晚,巧姨过来跟她说有客到访,让她好好准备。
这边才安置好,那边就又有小厮来报,说是贵客到访。
上回为着安公子临时拐弯一事,画婵很是不悦,巧姨也晓得她不高兴,这回一见到贵客就想将人往画婵那儿带,也算是给画婵个安慰,岂料这贵客竟道只想听埙。
巧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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