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满满一匣子都是各色胭脂水粉,还有一些眼熟的工具。
宋炽道:“我记得你当初为二妹妹上妆,让她容貌如脱胎换骨一般。如今用这些工具改变陛下和张公公的容貌,是否能做到?”
初妍仔细翻看了下匣子中的脂粉,想了想:“我尽力一试。”
一炷香工夫后,众人看着卫昀和张顺两人,卫昀和张顺看着彼此,都露出了惊容。
卫昀的变化极大,原本浓黑的剑眉都被剃了,重新画了两道又粗又短的平眉,眼睛变小了,脸黑瘦黑瘦的,全没了曾经的俊美;白嫩嫩的张顺则变得面黄肌瘦,眼睛无神,连鼻子都变塌了。
明明还是原来的脸,却仿佛已是完全不同的人。
若不是他们就在这里看着初妍动手为他们上妆,只怕就算是站在对面,也想不到眼前站着的就是卫昀和张顺。
李虎一脸钦佩地看向初妍:“姬姑娘可真了不得。”
初妍赧然道:“我也只是试试。”她从来只会帮人扮美,扮丑还是头一遭,没想到竟是意外的成功。
也不知宋炽是怎么想到的,连她也没料到,自己的这个技能竟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处。
这样一来,卫昀怎么避开禁军的耳目,安全离开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按照宋炽的计划,两名换了卫昀和张顺衣服的龙骧卫先离开,设法引开禁军的注意力。随后,李虎带着卫昀和张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溶洞内只剩了初妍和宋炽两人。初妍走到溶洞中的暗流边,将沾了脂粉的手洗净,站起,打了个呵欠。
她素来生活规律,今儿折腾了一宿,早已困顿不堪。好在,他们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找到了卫昀。
她正要向外走去,宋炽忽然叫了声“妍妍”,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初妍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却加了几分力,将她柔若无骨的手儿整个拢在了手心,低垂着眼睑,静静地凝视着她。
从初妍的角度,恰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红而薄的唇,深邃的黑眸,以及浓密的长睫。
初妍的脸红了,又有些莫名,开口轻声问道:“我们不回去吗?”
宋炽道:“回去。”又问她,“累吗?”
她答道:“还好,就是有些困。”说罢,控制不住打了个呵欠。
宋炽神情柔和下来:“我背着你,你睡一会儿。”依旧将她背在了身上。
外面天已蒙蒙亮,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夜。
初妍是真的困了,趴在他背上,头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渐渐开始迷糊。隐约中,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又在唤她:“妍妍。”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宋炽反手托住她的手微微施力,回头看向她:“下个月你就该及笄了吧,有没有想要的及笄礼物?”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无所谓地答道:“什么都可以。”
他望着她的模样,心中软作一团,又觉酸楚。曾经的她,还会掰着指头一样一样地和他数想要的一切;如今却只剩这一句“什么都可以”。
脑中,仿佛又想起了那夜她对他说的话:“有些事情,一次教训便已足够。”
他一直以为一切都是她的梦,她那样介意实在有些可笑。直到那一日,她饮下毒酒倒下时,他的脑中忽然浮现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肝胆俱裂,他才恍然惊觉,那一切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
她曾经对他仰若天神,他却将她推入深渊,伤透她的心,让她对他彻底绝望。
背上的她的呼吸渐渐均匀,陷入了沉睡。宋炽望了她许久,才继续迈步前行。
初妍是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琼芳园。她翻了个身,外面立刻想起香椽的声音:“姑娘醒了?”
她睡得太少,脑袋兀自突突地疼,闻言,轻轻“嗯”了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香椽道:“姑娘忘了,今儿是大家回京的日子。”
她这才想起,诚王登基,尘埃落定,西山行宫的戒严终于结束。从昨天下午开始,许多人家都开始陆续返回京城了。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嫂嫂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香椽道:“今儿路上人太多了,夫人和宋家约好了,明儿一块走。”
和卢夫人她们一道走吗?也不知宋炽会不会一道,还有卫昀,是不是平安离开了?初妍出神片刻,没了睡意,翻身坐起。
琼芳园空了大半,尤氏去给先走的几家送行,不在屋里。初妍用过早膳,想着卫昀的事,终究心神不宁,想了想,叫香椽跟着,往外走去。
行宫中到处乱哄哄的,也没人留意她,她直接去了外臣所居的撷英阁。守门的小内侍听到她的姓便露出笑来:“原来是兰陵县主,县主是来找宋大人的吗?小的这就去禀告。”
初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已一溜烟地跑进去了。
初妍:“……”她和宋炽定亲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吗?
宋炽很快迎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几眼,皱起眉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初妍被他看得赧然,微垂了眼:“睡不着了。”
宋炽带着她去了他的临时书房。他刚刚似乎在写信,书案上铺着信纸,墨迹淋漓,方写了一半,饱蘸了墨汁的竹管笔架在青花瓷笔山上。
宋炽问道:“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
初妍道:“我就是想问问陛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