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破旧的院子似乎也是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又脏又乱的,墙边还有碎掉的玻璃瓶子。黛西走过去,把碎片翻过来看,这是出产自外地的一种啤酒,价格非常低廉,味道也和价值相符。好的啤酒更偏向于用深色的瓶子来装,这种透明玻璃做成的酒瓶不利于啤酒保存,一向是被懂酒的有钱人弃置的。
酒瓶上落了灰,薄薄的,还有一些泥点。不过它到底在这里多长时间也难说,路易斯又不是个干旱无雨的地方,有什么灰尘也该冲洗的差不多了。唯独那酒瓶碎裂的边缘,在黛西用衣角擦去灰尘之后,才发现它有多么锋利,而且断面有着漂亮的光泽,没有多余的划痕。
黛西认为这瓶子是刚碎了没多久,否则风吹日晒雨打,这瓶子的碎裂边缘早该被磨得平缓些了。
她推开房子那扇陈旧、随时要掉下去的木门,在“吱呀”的刺耳响声中走进屋子里。这里的房屋经常会被打破窗户,所以有些屋主干脆就不再安装窗户,室内通风全靠开门,照明就点蜡烛或者摆上魔灯石。黛西进屋后眼睛还未适应黑暗,就吸入了一鼻腔的恶心气味。
她从包里掏出个魔灯石,捏着鼻子往屋子里走。
地上是斑斑点点的神色痕迹,而且油腻腻的,黛西走过去的时候都觉得粘脚。墙上趴着壁虎,屋里还能听见老鼠惊慌地碰到盆子的声音,苍蝇在屋子里乱飞。黛西怀疑自己要是揭开米缸来,里面可能会飞出一大群蛾子。放烛台的地方积着一大堆蜡油,越往下越黑,最顶上那层还是白的,旁边的小盒子里放着几根搓好的棉线。屋主大概是有把用过的蜡油再烧几次的习惯。
这真的是个日子过得不容易的人,黛西叹了口气,把盒子原样放好。
墙边还有个书柜,也是一样的又老又旧,柜子里的横木板几乎快被压塌了。不过里面的书倒是有不少,黛西拿着魔灯石照了照书腰,不得不说这些书保存的还不错,但是……黛西看到《魔法奥义》、《魔法的八个碎片》之类的书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
也许屋主是想学一学魔法改善生活,但很遗憾的是,这些书在魔法学院里都被导师定为“看个笑话就好”的类型。其中所写的,大概都是些不懂行的人对魔法的臆测,一本书下来,就会成就一个幻想家。
黛西继续在房子里搜寻着,她推开一扇房间半掩着的门之后,终于找到了腐臭的源头。那石头地板上铺着的两床被子,大概就是屋主的床铺了,褥子上应该是躺了两个人,还有一床被子将他们蒙住了。血迹就是从这里出来的,盖住他们的被子很干净,但垫在身下的褥子上全都是血,周围的地面上也是。
黛西走出去,在红宝石内写入魔法咒语,将它扔上天空,炸开了一溜红色的烟雾。
不到半个小时,在附近巡逻的人就赶来了。
黛西放出的信号是爱德华兹城堡在处理非常紧要的事情时才会用到的,一旦放出,接下来全城的巡逻队和骑士都要过来。巡逻队赶得火急火燎,到达后看见大门敞开着,他们的前宫廷魔法师脸色惨白地站在院子里。巡逻队的人纷纷愣住,他们心里面大概都憋着同样的想法:我们能给这位帮上忙?
“屋子里有尸体,大概是两具,死亡很多天了。这和爱德华兹城堡在追捕的绑走小皇子的犯人有关,但具体有什么关系还不好说。”黛西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屋子说,“你们能不能帮忙打个下手?尸体我不敢动,太恶心了。”
巡逻队的小队长摸了摸头,算是明白这位叫他们来做什么了。
“就这件事?”他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在黛西点头之后,小队长问道,“那您炸这么紧急的信号做什么?”
“退休太多年,实在不记得什么情况该用什么烟了。”黛西回答得理所当然。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爱德华兹城堡的骑士团、侍卫、巡逻队纷纷聚集到了这里,院子里待不下这么多人,他们就只能站在外面排队。想必现在藏于贫民窟的恶人们都已经竖起了十二分的警戒心,怀疑皇帝陛下是发了狠要把这地方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都给清理掉。
骑士长把鉴定交给站在院子里的特拉维斯手中,简短地概述道:“死亡大约四天,内脏全部都是碎的,腹部开口之后就全部喷出来了。两人的死法一样,男性失去了左手,女性失去了右手。”
清从附近的小酒馆里买了杯果汁回来,刚把杯子放进黛西手里就躲开了。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会摸一摸少女的头发,或者拍一拍头的。
“味道太大了。”清脸上带着些嫌弃。
黛西一边喝着果汁,压下胃里的翻涌,一边盘算着该怎么把她身上这气味蹭对方一身。
“男性死者名叫克里斯托弗,是个没有姓氏的孤儿。从哈顿小镇搬来,在贫民窟生活了九年,一直以手艺为生。女性死者身份不明,这符合在路易斯贫民窟里大部分人的特征,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登记过任何信息。”骑士长说道,“接下来我们会向这里生活的人进行调查和询问,来确定获取更多信息。”
特拉维斯点了点头,他脸色也不好看。这种地方对他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如果不是这一回糟糕的事件,他这一生都不会踏进贫民窟半步。眼下他越来越担心小儿子的处境,如果真如黛西所说,这个地方和犯人有关,那亚历克斯会不会也被人以这样残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