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点点头,说:主公,让以为,是时候让文和先生,见一面儿夏侯将军了。
魏满有些不解,说:见面?贾诩执意不降,就连你说让元让去戍守会盟大营,他都连眉头亦不皱一下子,这摆明了眼看着元让去送死,他未有半点动心,为何让他与元让见面?
张让淡淡的说:一个人饿得眼红了,无论是给他水米,还是不给他水米,只有一条出路,主公可知什么?
魏满皱起眉头,说:是什么?
张让依旧用平静的口气说:死。不是饿死,便是撑死主公以为,文和先生是会饿死,还是会撑死?
魏满眯起眼睛,似乎若有所思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因着魏营众人都在忙碌搬到会盟大营的事情,到了晚间,来来回回的士兵还是很多,等入了三更,渐渐的人声才安息下来,整个大营陷入一片宁静之中,只剩下料峭的冬风,不停的吹拂着营帐的旗帜。
沙沙
就在此时,突听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黑影突然越过牢房大门,竟然轻巧的躲过了门外守卫,瞬间闪身入了牢房。
踏踏踏
随着黑影的脚步声,安睡在牢房中的贾诩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睛假寐。
那黑影进了牢房,便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走了过来,朝着贾诩而去。
他来到牢房的栅栏外面,居高临下的看着睡在牢中的贾诩,便这般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正是夏元允!
夏元允静静的站在牢门外,目光平静,却又略带阴沉复杂的盯着一脸安逸的贾诩,盯着他微微颤抖的眼睫,盯着他面颊上已经结痂的鞭痕
夏元允没有说话,更没有叫醒贾诩,而是慢慢矮下身来,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贾诩的面颊。
滚烫的大掌抚摸过来,一瞬间贾诩唰!的一下,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住触碰着自己的夏元允。
贾诩在看清出来人之后,似是惊讶,又似是不惊讶,眼中露出精锐的光芒,笑了一声,语气颇为阴阳怪气的说:终于轮到夏侯将军来劝降了?
夏元允听着他的语气,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不过还是克制着说:元让是来向文和先生辞行的。
辞行?
贾诩看向夏元允,但是并未说话。
夏元允一个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明日天亮之后,元让便要率先带兵前往会盟大营驻军,此去一别,恐不相见,因此特来与文和先生辞行。
夏元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磁性,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憨厚老实,反而看起来阴沉古板,说出来的话也平平淡淡。
贾诩眯着眼睛,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夏元允半跪在牢房外面,静静的看着贾诩,仍然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文和先生或许并不在意这些,但元让还是想来辞行,毕竟恐怕没有再相见的机会,若有些话不说,一直放在心中,元让会后悔一辈子
贾诩听到在此处,似乎再也忍不住,冷嘲热讽的说:夏侯将军无需多言了,你想必也听你们主公说过了,文和与你不过是利用罢了,夏侯将军不也很舒坦?既如此,便罢了,各为其主,只恨造化弄人。
夏元允听到他这般说,突然伸手,啪!!一声握住了贾诩的胳膊。
夏侯的双手与脖颈都被枷锁困着,突然被他握住胳膊,一下拉近牢房栅栏,吓了贾诩一跳,连忙挣扎,但他的手劲儿与夏元允完全没有办法抗衡,一把就被拉了过去。
夏元允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贾诩,透过栅栏,仿佛自己的目光要扎进贾诩的腠理。
夏元允嗓音沙哑,似乎完全被激怒了,说:为何?为何要帮助佟高?为何要助纣为虐!文和先生当年是如何教导元让的?如何教导元让,要心系天下苍生,才不辜负这一身碧血青骨!
贾诩的目光十分坦然,冷笑了一声,说:夏侯将军当真是一个好学徒,师傅讲的话,竟记了这么多年,比师傅记得还要清楚?
夏元允见他不回答自己,又说:文和先生,我们知道你的苦衷,元让知道,但佟高并非真正欣赏先生的才华,佟高并不是先生的伯乐!先生若投诚在主公营下,会背更多的人欣赏!我们大家都会欣赏敬佩先生,何必跟着佟高一起被俘这万世的骂名呢!?
贾诩听到夏元允这般说,眼珠子突然充血赤红,根本不见往日里的温柔与顺从,果然像是一只浑身炸着刺儿的猘儿,声音沙哑的说:欣赏?敬佩!?好一句敬佩,你说的轻巧?!可知我这些年半死不活,你又在何处!?你的主公又在何处?!夏侯将军可知我到底经历过什么,好端端一个人活的倒不如畜生!是董公给了文和在世为人的机会,若董公想要这天下,我文和便给他奉上这天下,不惜一切。这有什么不对?!
夏元允听到贾诩嘶哑的声音,一时间似乎有些怔了,他的手劲儿一点点松懈,最后抓不住贾诩的胳膊,慢慢的放下手来。
夏元允慢慢的放下手来,慢慢地站起身来,慢慢的转过身去,最后慢慢的抬步往外走。
突然顿了顿,站在原地,并未回头,低声说:文和先生可知若你真的为了一己恩怨,助纣为虐,帮佟高残害朝廷,屠戮百姓,将有多少人会像先生您一样,步了先生的后尘,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贾诩眯着眼睛,眼睛里充斥血丝,死死盯着夏元允的背影。
夏元允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沙哑的说:倘或这般,元让也会看先生不起。
他撂下这句话,当即抬步,跫音发出踏踏踏之声,竟比来时要稳健得多,似乎带着说不尽的坚定。
贾诩盯着夏元允离去的背影,嗓子有些发紧,但说不出一个字儿来,仿佛嗓子里塞了什么,不能出声,甚至无法呼吸,憋得他十分痛苦。
哗啦一声,随着枷锁的轻响,贾诩突然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天色灰蒙蒙的发亮,张让还卧在榻上熟睡,此时就听到哗啦!一声,有人掀开了帐帘子走进来。
并未有通报,张让却并不在意,毕竟在这个营地中,能如此猖狂,直接进出旁人营帐的人,还能有谁?
自然是主公魏满了。
魏满走进来,见张让还在睡,便笑眯眯的凑过来,直接坐在榻牙子上,低头在张让的唇角快速的亲了一记。
张让被亲了一下,登时睁开眼睛,睡意全无,抬起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魏满笑的一脸风流,说:一大清早,便能得到本将军的亲热,是否感觉自己幸甚?
张让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一脸冷漠的说:主公,让还未洗漱。
魏满:
魏满啧了一声,换了个话题说:元让已经准备出发去筑坛,我是来通晓你的,你的计策落空了,贾诩既没有饿死,也没有撑死,元让并没能说服他。
张让翻身起来,好像没有一丁点子的惊讶,淡淡的说:主公如此下结论,为时尚早。
张让洗漱穿戴整齐,魏满并着张让二人便出了营帐,准备为夏元允送行。
夏元允一身黑甲,手持长/枪,已经准备妥当,就差上马而去。
魏满大步走过来,夏元允便拱手说:主公!
魏满眼看着夏元允,沉了一口气,也拱手说:元让此去,万事小心!
夏元允面色十分坚定,古铜色的脸上未见半点的动摇与彷徨,反而笑了一声,说:请主公安心!
gu903();他说着,便翻身上马,动作十分干脆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