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思索再三,终于跪下来给刘承颐和薛蔺再三叩首道谢。周围不敢惹恶霸的人们,这会儿也围过来对他俩交口称赞。
薛蔺还没被人跪过,更别说磕头了。吓得赶紧拉起刘承颐,拨开人群就跑,心里却真生出行侠仗义的畅快来,忍不住问道:你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刘承颐淡淡言道:赌坊有她阿耶按了手印的欠款字据,我看了一眼,不过就是一贯钱的赌债,顺手就帮她还了。然后又问打人的打手,刚刚是哪只手扇人家小娘子耳光了。他说是左手,我就帮他把左手给卸了。
半透的帷幕之后,隐隐约约勾勒出萧玦的身姿。她倚坐在一方长榻上,手里拿着卷书正在阅读。
萧玦放下书卷,素手搭在榻桌上:你醉得不省人事,我就叫人把你抬到这边来休息。
睡成一头死/猪,薛蔺很是羞愧,憋红了脸问:这是哪儿?其实你可以直接叫人把我扔回薛府的
女朋友一向都不怎么矜持,今天却守礼地跟他隔了帷幕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死/猪样吓到了。
还能是哪儿?凤阳阁。萧玦顿了顿,又答他另一个问题,把你扔回去倒是容易,你府里的下人懂怎么侍候你醒酒吗?睡成那样,看着就不像能喝得了醒酒汤的。
但萧玦不在乎,薛蔺也不在乎。有什么比保家卫国更重要呢?
已经是春天了,火光烤得人脸皮发红发烫。但围坐在烤羊肉周围的人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蹿出浓郁香味的烤肉,眼睛里几乎伸出了爪子。
薛蔺把之前烤好的那只撒了茴香粉的羊拿给了萧川他们那堆人,自己则新烤了一只羊。而这只新烤的羊,他更是烤得卖力,在羊肉五成熟时就开始撒料,不止是茴香粉,连椒盐什么的,乃至最后撒上的芝麻,设备应有尽有。
连吃惯好东西的萧玦都起了口月复之谷欠。他感慨一句:你是从昨晚就开始准备了吧?料带得这么齐全。
薛蔺不理他。不过老实讲,来雁门的一路上吃了那么多没滋没味的餐食,他确实很想吃香喝辣一回了。
萧玦终于笑了:慢慢来,不着急。
吃醋吃到大晚上翻窗翻到他卧室的人,现在又不着急了,薛蔺狐疑地望着她:你在打什么主意?
她笑问:你以为刘元晦今天对我这么和颜悦色,仅仅只是因为你在场,不好发作吗?
薛蔺茫然,思考了一阵,脑中灵光一闪,讶然道:他在等一个离间你和你阿耶的机会!
她笑意更深:所以,我为什么要浪费这个将计就计的机会呢?
这声闷哼惊起了薛蔺的理智。他强行镇定了一下心神,对她道:你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口。
可一回头,还是一片平原。
他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但现在绝对不是纠结这等小事的时候。她受了伤,他得给她瞧伤口。
他绕到她背后,然而除了狰狞的伤口外,她背部纠结的肌肉根本不像是女人能长得出来的!摔!
他终于没办法自我欺骗了,萧玦她,就,是,个,男,人!
刀光四射,柔姿雄装。刀影所起处,如疾风闪电。萧玦左旋右转,走马如飞,舞至酣处,天地也似为之倾斜。
若果只是刀舞如飞,身姿大开大阖的壮观之态,也无非引来几声喝采罢了。萧玦偏要卖弄技艺,手一扬,重刀便疾往正上方射去,高逾十数丈。待刀的去势尽了,往下疾坠,他又毫无躲避之意,引手执鞘承之。
电光下射,飒然起风,瞬间将观者的脸色映衬成惊栗的惨白。
那刀鞘就在萧玦头顶,只要有丝毫差池,利刃将直接插入他的血肉之躯!
锵
她笑了笑,轻抚他的脸颊: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多亏了我家小稚奴。
人,实在是容易受到情绪支配。方才就算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骤然间得知这么多事情,内心情绪的翻涌犹如钱塘江潮般迅猛。
在情绪这么不稳定的情况下去找父亲,万一说出一两句不得体的话,那就真是比不解释还要糟糕了。所以她才会选择先坐下来平复心境。
可刘雍说的那些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响,越坐,心情反而越乱。
万幸她家小稚奴替她流的眼泪生了效。在他的眼泪,滴到她眼里的那一瞬,她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明起来
反正全姓薛!
她目瞪口呆:朕这是娶了一整个家族吗?
薛蔺学着女子般娇嗔一声:陛下你怎么忘了?妾自入宫以来,承蒙陛下怜爱,盛宠无衰。也因此遭人妒恨,数次险死还生。陛下盛怒之下,为我废除了整个后宫。可我依然日日愁容,不生欢喜。陛下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说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位份尚在,日后自然还会有新人,妾也还会遭人嫉恨。陛下大笔一挥,将这所有位份都赐予我一人。于是我既是您的皇后、也是您的贵妃、淑妃、贤妃
薛蔺在那里数封号数得不亦乐乎,殊不知萧玦此刻心跳如鼓。
她想,他必然是发现了她本男身。自古以来,只有男人才能登基,她又是今上唯一的子嗣,未来进驻太子东宫乃是板上钉钉之事。他这分明是在跟她讨取一个承诺。
萧玦见心上人开口了,叹了口气,也就闭口不言了。他其实只是担心这种事,刘雍不作表态,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他时常得入帅帐议事,不可能时时在薛蔺身边。等到萧川等人过来禀报,小稚奴怕是已受羞辱了。
刘雍到底是原著男主角,稍显迟疑后,忽然朗声大笑,上前拍拍薛蔺的肩膀:你是我二兄的嫡次孙,照道理,我这个当长辈的是不好跟你道歉。但你这回研制的新军粮不但造福了士-兵们,往深了讲,也是对朝廷、百姓做出的贡献!别说跟你道歉,就是当众拜你一拜又如何?
说着,竟真的冲薛蔺鞠了一躬!
吓得薛蔺马上还了一个弯月要幅度更大的鞠躬!心里还不住想着,不愧是原男主,特么这气度也太令人心折了点!
原该是大型不睦现场,现在变成了高级将领情真意切专场
萧川站在远处看好戏。那对狗男男演戏演得特别精彩,一个策马慢奔一次次去抢身高比他还高的美人,另一个生怕前者扯不动,每回都要祭起轻功,只要前者轻轻一扯,就装出挣扎不休的样子,实则足尖一点,祭起轻功,自己飞上劫掠者的马背
呵,唱戏的都没你俩演得好。
狗男男演戏演了多久,他看戏就看了多久,还摇头叹息地对左右言道:这到底是来搞训练的,还是来郊游的啊?
有人劝他:公主身为女子,年纪轻轻就要奔赴疆场,一条命能不能捱到胜利班师也不知道。如今不过是苦中作乐,跟未来驸马圆一圆鸯梦。副队长就别对她要求太严了。
还有人劝:是啊,公主也忒不容易了。再说,她身寸箭救平民,与刘公一起以十万人马力破突厥二十万军队,立下这般战绩,这会儿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何征一搂他肩膀:经此一役,长公主是不是对你另眼相看了?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薛蔺对这个时代的人的节操,有点无语。再次庆幸萧玦在这方面,跟自己三观还挺合的。
去去去,一边儿去。要认识她,自己认识去。他不耐烦地道。
杜涛也过来凑热闹:昨天茶室的那拨人都快把你吹神了,薛二兄什么时候也给咱们烹上一釜茶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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