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吴妈和孙嬷嬷那一番吵闹吵的她头都有些发痛了。待要开口喝叫住她们两个人,但两个人正在吵闹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她竟是插不下一句话去,直至这会儿才终于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放下右手之后林清瑶也没有看孙嬷嬷,只垂眼看着桌面,语声淡淡的:“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太太和大公子,这门亲事我同意退了。”
孙嬷嬷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林清瑶竟然这么容易的就会同意退这门亲事。原本她以为今儿会有好一番嘴皮子要磨,来之前还跟她家太太下了保证。不想现在这件事竟然完成的这样的容易......
要知道当初这位可是很喜欢她们家大公子的,不然林老爷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更何况现在随着林老爷的死林家都已经家道中落了,再退了这门亲事,往后林清瑶可就要越发的艰难了。只怕都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显然吴妈也没有想到林清瑶这样容易的就会同意这件事,也惊讶的抬头看她,叫了一声:“姑娘,”
不过她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林清瑶抬手给制止住了。
“吴妈,你去我屋里,将梳妆桌上的那只朱漆描金小匣子拿过来。”
吴妈为人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她以前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对他们姐弟一向都很好。家道中落之后她也一直不离不弃,所以林清瑶跟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温和的。
吴妈只得应了一声,转过身自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回转来,手里果然捧着一只朱漆描金小匣子。
林清瑶示意她将小匣子递给孙嬷嬷:“这是当年两家定亲时你们谢家拿过来的玉佩和簪子,还有定婚的帖子,现在你一并带回去,我们两家从此就再无瓜葛了。”
孙嬷嬷人还是懵的,伸手接过匣子打开来看时,认出来这确实是当年她家送去给林家的定婚礼。
那支玉佩和簪子还是那会儿太太带着她一块儿到首饰铺子里面去置办的。其实都不是多好的东西,玉佩有杂色,簪子是镀金的,难得林老爷和林太太当时竟然都没有嫌弃计较,只说有这个心就好,这些只是个形式而已。
还有那张大红色的定婚帖子,当时还是她家老爷亲手写下的。过了这么些年,边角的地方都已经有些泛黄了。
来的时候太太可没有说要她将这两样定亲信物拿回去,想必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孙嬷嬷愣了一下,才合上匣子,回手交给了身后站着的小丫鬟拿着。
林清瑶已经扶着桌子站起来想要回房了,不过临走之前她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目光望定孙嬷嬷。
“孙嬷嬷,”她眉眼轻淡,说出话的话也淡淡的,却自带一股子冷清之意,“我晓得我们家现在不比以前,你们谢家要来退婚也没什么。世态炎凉,这原就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是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我们林家没有倒。”
说到这里,林清瑶笼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目光也坚定起来:“只要我林清瑶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们林家就永远不会倒。”
说完,她不再看孙嬷嬷,转过身就往门外走。
吴妈则是狠狠的剜了孙嬷嬷一眼,随即抬脚追赶着林清瑶去了。
第2章心气极高
吴妈一路紧赶慢赶的追上林清瑶,待要跟她说话宽慰她一番,但见她面上神情平静,仿似压根就没有将刚刚谢家退亲的事放在心上,那些宽慰的话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一路回到后院,林清瑶走到临窗木炕上坐下,伸手拿了放在炕桌上的绣绷低头绣起来。
吴妈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看她手里的绣活。
白色的绸子上面绣的是海棠花。颜色粉嫩娇艳,绣工极细致,色彩也很清雅。
这还是前几日吴妈听了林清瑶的吩咐,去卖绣品的铺子里面领回来的活儿。是一座小插屏,一总儿要绣玉兰,海棠,牡丹和桂花这四样花,取的是一个玉堂富贵的好彩头。
想到这里吴妈就觉得眼睛里面一阵酸涩。
谁能想到她家姑娘有一日竟然会沦落到要靠卖绣活为生的地步呢?明明以前林清瑶是个一年都绣不了两块帕子的人,但是现在......
吴妈抬眼悄悄的看着林清瑶。
她一直都知道她家姑娘相貌生的极好。还在苏州府的时候每逢她出门旁人都会问这是谁家的姑娘,到了京城之后开始抽条了,相貌就出落的越发的好了,在京城里面都是有名的。当时老爷又是户部右侍郎,就有好些人家遣了媒人上门来提亲,其中也不乏公卿贵族。可惜姑娘已经和谢家定亲了,所以那些亲事老爷和太太都推掉了。
但谁能料想得到今儿谢家竟然会上门来退亲呢。
想到这里吴妈心里就开始觉得忿忿不平起来。不由的就对林清瑶说道:“姑娘,他们谢家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以前咱们家老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巴着我们,老爷不在了,他们就露出这样丑恶的一副嘴脸来。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咱们老爷,他们谢家能进京做官?现在还在苏州府做着那个不入流的小官呢。呸,一家子忘恩负义的东西,到明日我洗着眼儿看他们往后会落得个什么样的好下场。”
又气愤愤的说道:“姑娘,刚刚这门亲事你不该这样容易就同意退的。便是真的要退,也该好好的跟他们家闹一闹,让他们拿点儿赔偿出来给你。这般就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可不是?就是因为和谢家的这门亲事,当初他们老爷和太太替姑娘推掉了多少门亲事?其中哪一门不比谢家要好?现在他们倒是来退婚来了,这般抛的姑娘不上不下的,往后姑娘可要怎么办?毕竟姑娘的年纪在这里,老爷太太又不在了,还带着一个小少爷,只怕以后很难再找到好人家嫁了。倒不如现在要点儿实际的赔偿,也好过于姑娘整日这般辛苦做绣活换钱。
林清瑶原本还神色平静的听着她的抱怨,只当这些话是左耳进右耳出了。直至后来听到赔偿这两个字,她拿着绣花针的手才一顿。
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着吴妈,一双眼圈儿有些隐忍的泛红。
“吴妈,”她的声音轻轻的,“我也是个要脸的人。被人上门来退亲,这原就已经是件很没脸的事了,你再让我跟他们闹,跟他们要赔偿,往后旁人会怎么看我?连带着我弟弟在外面也要被人笑话。我哪怕以后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开口找他们谢家要一分赔偿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的,目光也极坚毅。吴妈听了,心中先是一怔,过后就满是自责。
姑娘是个心气极高的人,她怎么能给姑娘出这样的馊主意呢?
就屈膝对林清瑶行了个礼,面上泛起一阵羞意来:“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对姑娘说这些话的。主要是奴婢心里实在是为姑娘您抱不平,所以这才......”
林清瑶将绣绷放到旁边的笸箩里,对她摇了摇手:“我知道你这是一片心为我好。罢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往后谁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日色,也已经到了申初了,就问吴妈:“厨房里面可还有什么糕点?”
听到吴妈说还有两块今儿早上吃剩下的蒸糕,林清瑶就叫她:“将这两块蒸糕热一热,待会儿叫林绍带着去接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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