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是这样想的。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冒犯。他和小乐等人过惯了没有人权的日子,被月祭祀买下,本以为只是换个地方干活儿,可仅仅是因为月祭祀的赏识,他摇身一变,竟成为了部落的管理者,甚至被允许在这样的场合发言。
他昨天想了很久,怎么也不能理解,竟然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因为一点小事就抱怨。
和小乐商量了半宿,他俩一致认为,不忠诚的人应该被踢出去
这是他们的真实想法,只是说出来,难免忐忑。
我赞同阿川。阿九突然说道:大家过得太好,忘记了曾经的苦。对别人,又缺乏同情心。
他话锋一转:但是,直接逐出部落,不行。
我们可以制定规则。部落交代的事不完成,扣分。如不悔改,再惩罚。就像惩罚作恶的人,懒惰的人。
云野悠悠道:怎么扣分,扣多少分,又该罚什么呢?
阿九看他,微微眯眼,显出些许敌意:你觉得呢?
气氛有些紧张,越冬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首领和月祭祀还没说呢
云野站起来,笑着说:我去再烧些水来。
容月听得津津有味。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思考的碰撞,只要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自然会不断地想出各种办法,来解决遇到的问题。
这件事,容月甚至没有和天阳讨论过。
天阳会说什么呢?
云野烧开水回来,容月起来说:你们继续,我来倒茶吧。
大家受宠若惊,容月给天阳倒茶时,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天阳:
云野。天阳突然点名,云野愣了愣。天阳说道:你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吧。
云野其实是在座所有人中,唯一真正有管理经验的人。
只是初来乍到,他作为一个部落新人,比其他人更拘谨些,说话也更多保留。
云野下意识地看了看阿九。
至此,众人的性格特点显露无疑。
白陶和越冬不适合做决策。剩下的三个人中,云野经验丰富,性格却偏软弱;阿川聪明有主意,考虑周全,却不够自信;阿九性格强硬些,但思路不够开阔。
各有各的优点和缺点,合在一起倒是能相互弥补。
天阳的点名,也是种变相的肯定,云野定了定神,慢慢说:我觉得,除了惩罚,我们更应该用好奖励。
在盐部,强壮的战士可以拥有更好的工作,而工作做得好的人可以做小队中的管理者,一步步地上升。盐部惩罚少,因为饥饿本来就是一种最大的惩罚,但星月部落人人能吃上饭,就需要设置额外的惩罚。
月祭祀说过,进入冬季,人人分得食物,就要开始自己做饭管自己的肚子;等明年开春,部落也不再集体做饭,财产将由劳动分配。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它提前实现呢?
几人像被点通了思路,除了一脸懵逼的越冬,包括白陶在内,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喜欢部落,有归属感,是因为在部落,自己可以过得更好。云野说道:为了不相干的人劳动,人们自然不乐意。可如果是为了自己过冬时,能分得更多的食物和物资,谁会干得不情不愿呢?
至此,这解决方向,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天阳站起来:你们讨论一下,拿一个具体方案。决定好后,阿九来找我。还有越冬。天阳难得有点无奈:你别在这儿耗着了,趁着天好,带狩猎队再去林子里,随便猎点什么回来吧。
越冬如蒙大赦,连道三声好。
这一场会议基本达到了该有的目的,只是一直拿主意的容月全程打酱油,让大家多少不太习惯。
眼看天阳他们快要离开,白陶忍不住问:月祭祀没什么想说的么?
啊,还真有!容月笑着说:我在想,要是冬天没冷到出不了屋,我想做个冰雕展
啥?众人齐声。
冰雕。就是拿冰做雕像玩儿
经过一天的讨论,一套新的规则被制定出来,经过容月和天阳的一点修改,当晚就公布出去。
几人的意见都采用了一部分先鼓励大家帮忙建房,建房有奖励。又把蜂群部落的倒霉事迹传了出去。最后如果房子仍然不够住人,鼓励大家领些可怜的蜂群人回去挤暖。
大家都是人类,危急时刻互帮互助嘛。
越冬还乐呵呵地跟露水说:挤暖的提议是我说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气温逐渐降低,房子建起了三座,冬日快要来临。
上过晨会当众反省的著名懒人葫芦,简直狗改不了吃那啥
他每天都肆无忌惮地翘掉盖房子的活动,宁愿拿不到部落的奖励,也要抠出时间躲懒。
毕竟正常的劳动不干的话就不能在部落呆下去,只能在这种额外的地方发挥他的懒惰基因了。
话虽如此,葫芦追女人倒是勤快得很。
这天清晨,他早早地蹲在了桑露的屋子门口,打算给人来个热情的早安。
桑露因为有一手养蚕的技艺,和部落里其它工匠一样,有着自己单独的屋子。因为没有家庭,这座小木屋独属于她一人。
但再过几天,等冬日的第一场雪来临,全部落就要搬去过冬的石木屋。
那里可不够一人一间,桑露得和部落中其它女人住到一起,这几天她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好打包带去新地方过冬。
葫芦等了一会儿,心痒痒地慢慢挪到桑露的窗户底下,片刻后,又把头露出来,想透过窗户看看桑露是不是还睡着。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把他吓坏了,桑露的床在靠窗一侧,即便光线暗淡,也能看到她面颊潮红,眉头紧皱,像做噩梦了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葫芦屏住呼吸,仔细听,勉强能听见只言片语。
狼狼杀杀了我
狼?
什么狼?
桑露这么难受,要不要叫醒她啊?
葫芦怕对方醒来发现自己偷窥,又觉得不喊人有违他追求的原则,挣扎半天,终于把头伸进去,小声喊道:桑露,桑露!
桑露身处一片血海中。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样的梦她已经做了不下百次。
刚刚逃出部落时,她只要闭上眼,就会回到这个场景,重新品尝那种惊恐和绝望。
眼前一片黑暗,有丝丝缕缕的光透进来,鼻尖全是草和血混起来的腥味,还有东西焦糊的味道。
尖叫和求饶声不绝于耳,有的近,有的远,伴随着东西垮塌的声音,一阵阵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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