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莺歌回到菡萏院。
不远处传来撞击声,砰砰不止,莺歌走了几步,问身旁小厮:“这是什么声音?”
小厮回:“公子不知?殿下下令,要在府上举办蹴鞠赛,不禁谁参加,这是从前都没有的事,好多下人乐疯了,瞅着空就练习,就是咱许管事都没忍住,偷偷踢一回呢。”
给下人举办蹴鞠?别说大周,前朝也从未听闻。
这事放其余长安贵人家中,会遭人到鄙夷,哪有主子许下人这般胡闹的,只是广德公主性子,倒真做得出来,她是好玩成性,连皇帝都奈她无法。
小厮知晓公主如今对莺歌最有兴趣,说:“对了,公子。”
莺歌换掉弄脏的外衣,示意他继续。
小厮:“殿下偏爱强健男儿,公子若是得空,也踢踢球,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能引起殿下的注意,好叫殿下常来。”
被提醒如何固宠,莺歌好是愣了一会,才掩住眼底复杂神色,点点头:“你说的,我记住了。”
又赏小厮一两碎银,小厮笑得找不着眼睛。
莺歌进房中,嘱咐:“我累了,要歇息会儿,无事莫来打扰。”
小厮刚得了赏,态度十分殷勤:“是是是,公子好好休息,气色才能更好。”
阖门,轻轻放上门闩后,莺歌蹲身,手伸到床底下,在床板黏连的地方,拿出纸笔,他干脆坐在干净的地板上,把床当做案几,认真地写画着什么。
那小厮说的没错,广德喜爱健康强壮的男人,可是,在三年之前,她其实更爱瘦弱带点病感的男人,譬如,莫见雪。
这三年,她追在尉迟序身后,况且是个女纨绔,喜好多变无常,渐渐的,无人一直记得她这个癖好,也无人再感慨英年早逝的莫见雪。
写完东西,莺歌对纸张吹吹,少年干净清澈的眼神,蓦地暗淡,他之所求,只有公正。
目前看,计划没有失败之处。
他把写了的纸张,和剩下的纸和笔一起藏起来。
晚上无事,莺歌好好擦了下自己的琵琶,不多时,却听外头传来讲话声,打开门,是芙蓉院的侍女送东西,是个方正的木盒子。
莺歌领赏,温声道谢。
他身边的小厮,与有荣焉道:“殿下果真喜爱公子!”
侍女眼唇笑道:“你个泼皮的,殿下哪能不爱公子,殿下一回去,就着人找这东西,说起来,还很不好找呢。”
莺歌笑笑,他打开盒子,倒希望是什么趁手的金银,方便赏给这小厮。
他需要在公主府培养自己的人。
然而,打开盒子后,他却怔在原地。
小厮好奇地探过头,没弄懂,嘀咕道:“这玉佩是什么东西啊?麒麟?”
莺歌拿出那块玉佩,沁凉的手感,有如闷热夏夜的一阵清风,神兽的头首一只角,睥睨天下,十分威武,然而相比寓意吉祥的麒麟玉佩,用它做玉佩,实为少见。
他低声对小厮道:“不是,这是……”
“獬豸。”
将军府上。
“嗒”的一声,黑棋落子。
听雪阁送来公主府一日之事总结时,尉迟序正执黑子,与另一男子对弈。男子戴着半边面具,气质清冷,正是听雪阁阁主,两人容貌俊美,各有千秋,这般坐在一起,颇为养目。
“……以上,便是公主府内一日发生的事。”
睡到日上三竿,与乐师游公主府,又泛舟荷塘,晚上追着一只肥猫想玩耍,差点跌一跤,冒失得没有公主样子……似乎,没奇怪之处。
尉迟序敏锐地察觉,如果有任何错漏,应该是发生在陆宁姝睡觉期间,她是有点功夫底子的,说不准背着旁人,起来练武。
他问:“确是睡到日上三竿?”
听雪阁影卫坚定,且毫不犹豫道:“是的,将军。”
尉迟序随手下一粒黑子,吞掉几粒黑子,问:“全说完了?”
影卫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说:“还有一件小事,下午申时三刻,九号和乐师上岸后,乐师脸上,府上的人都在传……”
尉迟序眯眼:“她打人了?”
影卫:“不是。”
尉迟序:“是何事?”
影卫:“说是九号急性,把人的脸亲红了。”
尉迟序未曾亲近过女子,他不能理解,皱起眉头:“如何能亲红人?”
影卫无奈,撅起嘴示范,然后说:“这样嘬的。”
尉迟序:“……”
想到有一次,陆宁姝在晚宴喝醉酒发酒疯,就对着他,撅起嘴,一脸色眯眯的,尉迟序瞬间不太好,险些捏坏手里黑子。
他黑着脸道:“以后这种事,不用告知我。”他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