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吩咐李德忠下去,紫寰宫内只剩下了他一人。
苏衍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逐渐走到了紫寰宫内室。在一副画像面前,苏衍点燃了桌上的琉璃灯,借着微弱的灯火,他抬头望向了那幅画。
画像里是他正值壮年就驾崩的父皇,和苏衍的眉眼足有三分相似。
苏衍对他的感情一向很淡薄,甚至对他的印象也不多。
而今日,苏衍却扬起了头,深深的朝他看了过去,仿佛在同他凝视。
父皇,看来我果然是你儿子,咱们苏家喜欢的,从十年前起就如此相似。
您若有灵,是不是也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将他折磨成这样,您可曾有过一丁点儿的后悔?
若换做是他,遇到了这些事情,会如何处之?
大约是把他们苏家人全部杀光,再把大周朝弄得里忧外患,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而太傅却选择让他亲政,却选择在昨天的雪夜里来找他。
苏衍取了画像,眼底燃烧着一团幽火:放心好了,儿子会替你照顾好今歌的。
画像被点燃,扔到了铜盆里。
先帝的脸被火苗逐渐吞噬,被烧成了灰烬。
风雪夜里,那些灰一吹,就散了。
第19章
这天晚上,苏衍拿了火折子,走到了紫寰宫内被深深掩盖的密室。
他朝里一丢,大火吐着信子,像条巨蟒一样吞噬了一切。
苏衍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四周都着了火,火苗映着他的脸,仿佛要被这火光吞没。
紫寰宫走水的事一下子就传出了宫,没多久就是元宵国宴了,这紫寰宫突然走水,莫非是有什么不好的预警?
众人忧心忡忡,心头蒙上了一层乌云。
詹旭然连夜进了宫,看到宫人们提着水一茬一茬的过去灭火,都扑不灭紫寰宫内的大火,他心里顿感焦虑。
随后,又转身去了苏衍所在的新宫。
詹旭然还听说苏衍病了,隔着屏风,他忍不住指责:詹遥,你究竟想做什么?紫寰宫的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衍咳嗽了两声:就是走水。
詹旭然紧咬着牙:若陛下回来了,紫寰宫大火的事,你要我如何解释?!
苏衍充满怀疑的问:詹大人当真不知陛下是怎么失踪的吗?
我已经派人暗中查探,可总是找不到陛下的消息,我又能怎么办?
苏衍微怔,看来那天晚上的马夫不是舅舅安排的了?
詹旭然头疼扶额:我不是来跟你争辩的,慕今歌越查越深,甚至已经追查到我身上来了,还有三年前以慕今歌名义克扣灾民粮草一事,现在都被他揪住了线索。
苏衍诧异至极,紧咬着牙关:那件事情是?
是我,还有程江被灭满门,诱使他针对慕今歌的人也是我。
苏衍脑子瞬间空白,这些天一件件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
他心头暗恨,不仅恨那些误导他的朝臣和詹旭然,也暗恨听信了他们的自己。
我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扮好陛下,我便可以趁早对付慕今歌。
苏衍听着,更是冷到了骨子里。
呵,我知道了。
詹旭然又仔细吩咐了许多,他拿捏着詹遥的把柄,量他也不敢不从。
等他走后,苏衍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他知道的事情越多,对殷牧悠的悔恨便越深。
除了这些,苏衍更加心疼他,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外面忽然又传来了声响,苏衍还以为是詹旭然去而复返,便听一人在门口闷声道:臣君吴求见陛下。
太平侯?
李德忠连忙给拦下:太平侯,陛下说不想见任何人。
那公公可否告知,紫寰宫怎会突然着了火呢?
这太平侯就算是问老奴,老奴也不清楚啊。李德忠压低了声音,虽说咱们大周的帝王历代都住在紫寰宫,可最近却有传言,说紫寰宫风水不好。
太平侯听着他胡诌,瞪圆了眼:什么?
十年前那场叛变,不是让二皇子和三皇子一起后面的话,李德忠的声音更小了,生怕被里面的苏衍给听见。
太平侯硬着头皮:李公公,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也搬弄起是非来了?
虽是这样呵斥,太平侯也不敢太过,心里某个地方还认同了李德忠的话。
他一想起苏桓这些日子对他说的话,又联想起紫寰宫大火的事,便越发觉得大周生了妖孽。
不成,我还是得见见陛下。
太平侯,刚才老奴说了,陛下受了惊,不想见外人。
太平侯脸色更差了,就闷闷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此时殷牧悠也闻讯赶来,一看到两人在门口僵持,便疑惑的望向了他们:太平侯许久不理世事,今日怎么有闲心来了宫里?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殷牧悠还没忘记祝月瑾传给他的消息。
太平侯同苏桓勾结起来了,此人必须得小心。
太平侯抬头一望,止不得冷哼起来:原来是慕太傅,失敬。
这些年,太平侯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殷牧悠了。
不仅仅是他把持了朝政,还有自己的嫡子长欢倾心于他的事,也让太平侯丢尽了脸。
喜欢男人也就罢了,竟还喜欢了这样的人!
太平侯越想越气愤,不想再看见殷牧悠,便朝李德忠说:既然陛下受惊,臣改日再来。
殷牧悠:
他随后也对李德忠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先离开了,明日再来看陛下。
李德忠一听殷牧悠要走,就立马着急了:别啊,陛下说太傅若是来了,就让太傅进去呢。
太平侯还没走远,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手指微颤:陛下不是说不见任何外人吗?
李德忠尴尬的说:可陛下说慕太傅是自己的老师,太傅不是外人。
李德忠都有点儿同情太平侯了,看看,这偏心都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太平侯涨红了脸,狠狠一挥袖。
纵然再多不甘,太平侯也只能低下头:哼,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太平侯离开的身影,李德忠终于舒展了一口气。
他带着殷牧悠走了进去,里面极其昏暗,李德忠关上了门,殿内就只剩下了他和苏衍二人。
陛下?
殷牧悠刚刚发出声响,就有人从背后抱紧了他。
殷牧悠下意识的挣扎,却感受到了自己脖间吐出的气息有多么炙热。
你发烧了?
苏衍:不不碍事。
殷牧悠紧紧皱眉:明日就是国宴,陛下病成这样,还不宣御医来看看?
苏衍有些烧糊涂了,在他脖间蹭了蹭,像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动物。
殷牧悠更加头疼,只得小心翼翼的把苏衍扶到了床边。
对方的额头十分滚烫,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样子。
苏衍双眼掀开一道缝,脑子晕乎乎的,可他只要看见殷牧悠就莫名觉得安心。
苏衍望着殷牧悠,在心里面说过无数次的字眼竟脱口而出:对不起。
殷牧悠睁大了眼,黑暗里,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不该不信你,不该找刺客试探你,更不该让你故地重游,去了紫寰宫的密室。
gu903();他用的是我,而非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