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一旁的顾遥为他递来三杯酒,殷牧悠望向了齐岚,深深为他撒上三杯:一路好走,以后,莫要再生得这么死心眼了。

偶尔为了自己自私一些,或许会活得更加快活。

他走出齐家的时候,天边下起了蒙蒙细雨。

褚说想在齐家,为齐岚守灵七日。

殷牧悠不再担心齐夫人会对他不利,便由着他去了。

想起方才种种,他不由觉得唏嘘。当年齐夫人不这么对褚母子,也不会牵扯到后面的事情,齐岚自然不会因为想补偿和愧疚,而给出了自己的定魂珠。

一切因果,似乎早已注定,只是身在局中,纵然被压得无法喘息,也不肯放弃。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尧寒,忽然冻得发着抖。

尧寒

嗯?

能不能抱紧我一些,我冷。

尧寒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除了殷牧悠,他不会为任何人的死感到伤心。

他将整个身子拱了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要抱很久。

多久?

一辈子。

第66章

齐岚的头七一过,便听说齐夫人彻底疯了。

齐家无人,齐夫人又时常抱着棺材哭哭笑笑,齐岚下葬的事情就给耽搁了下来。日子一久,靠近灵堂便能闻到那股尸体腐臭的味道。

之前用大量冰块停灵七日,似乎已经是极限。

殷牧悠又到了齐家,朝着齐夫人一拜:若您不忍,便让我主持齐岚的下葬。

齐夫人听到这句话后,身体忍不住一僵。

她的脸上却露出痴傻的笑容,嘴里念叨着齐岚的名字。

褚将油纸伞打在了他的头顶:郎主,别劝了,夫人已经疯了。

殷牧悠却一动不动,甚至连褚的话也没回:齐夫人,让齐岚入土为安。

这话旁人也劝了不下十遍,却不如殷牧悠这一声顶用。

灵堂的大门缓缓打开,齐夫人一身白衣素缟,白幡随风飘扬,吹动着丧服的下摆:岚儿在温庄的那几日过得如何?

细雨纷飞,轻易的打湿了眼眸。

殷牧悠一步步朝她走去:齐岚知晓了真相,却从未怪你一个字。

齐夫人的眼泪落下:这几日我总在做着噩梦,有长得牛头马面的人,在我面前大声喊,那声音尖锐刺耳。

喊的什么?

喊的母债子偿,母债子偿。齐夫人重复的念叨着这个词,可还债的为何是岚儿呢?

殷牧悠想起了容缇,七日之中,是可以招魂的。

然而失却了身体,这样的招魂只会唤来神志全失的齐岚。

他绝不想这样。

殷牧悠取出了一段香,交给了齐夫人:我有一法子,可使夫人在梦中见到齐岚,只此一段,用与不用,全在夫人。

齐夫人睁大了眼,颤抖似的将其接过。

她死死的把那段香抓在怀里,身体微颤:多谢就劳烦你,帮我主持岚儿下葬的事。

定不负嘱托。

齐夫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四周依旧下着细雨,池塘的柳丝随风飘摇,几张冥纸也洒落至里面,生出许多腐败之色来。

郎主,那东西真的管用?

只能试一试。殷牧悠头疼扶额,便吩咐褚帮他准备些东西。

褚深深凝视着殷牧悠,忽然朝他说:郎主真是心善。

殷牧悠微怔,不由朝他望去。

尧寒如此,我亦是如此,明明都可以不用管,郎主却偏生要凭一己之力,将我们护下。

这世道如此,冻死饿殍,朱颜腐骨,善无好报,哪里有什么公平?

殷牧悠曾说,他来做尧寒的公平。

褚知道,郎主一开始想护下的人不过只是尧寒罢了。

他忽然间很嫉妒,明明以往从未有过的情感,只求待在殷牧悠的身边变好。而如今却全都爆发了出来,心里的嫉妒化为杀机,一发不可收拾。

可齐岚的事情后,他心里的杀意却没了。

郎主,你累吗?

累。殷牧悠的笑容落寞,我可能护不了你太久,驱使凶兽,便代表着厄运缠身。

褚的嘴里泛起苦涩的滋味:那便别护着了,我一个人可以。

殷牧悠笑得温柔,似乎早已知晓他会这么说。

往后,盼你能够安好。

殷牧悠转身离开了此处,细雨之中,褚手中的伞倒在一旁。他朝前大喊了一声:郎主!

殷牧悠脚步一顿,回眸时,便见褚朝他跪下,面色沉重的伏跪在地。

这一拜,多谢郎主收留之恩。

这一拜,多谢郎主救我性命。

地上全是泥水,他却毫不在意。

褚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这一拜,是我有幸能心悦郎主,郎主却丝毫没有嫌弃之情。

雨水淋湿在他身上,殷牧悠一句话也没说。

他转过头去,一只手拿起了伞,举在自己头顶。雨水顿时被油纸伞给阻隔,淅淅沥沥的声音拍打在伞顶。

方才没有接受,现在却接受了。

褚,起来罢。

夜晚时分,殷牧悠在齐夫人房门外开坛做法。

三两清酒,一叠符纸,蜡烛少许,便简单的搭建了起来。

屋内的香已经点燃,齐夫人陷入了长长的沉睡之中。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了齐岚少时,她的长子齐岚钟灵毓秀,谁人见了都要夸赞几句。

齐岚不喜家中传下的推演之术,唯独对剑术十分热爱。

为此,齐夫人不知打过他多少次。

说了那是齐家在王都的立命之本,你就是不学!

小小的齐岚扬起了头:母亲,为何要推演这些?旁人的命,我们管不着;而我自己的命,便由这手里的剑来做主。

什么奇奇怪怪的,谁教你的!?

齐岚瘪着嘴:是听师父说的,世外之境有剑修,能凭手中之剑肆意天地。

齐夫人拿起了荆条吓唬他:整日听这些有的没的,今日的书可背了?

齐岚连忙站直,把书一句不差的背给了齐夫人听。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向使民

怎么不继续背下去了?

齐岚低下了头:只是觉得,我也和书里写的一样。齐家的推演之术是折寿命的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

齐夫人心口一跳:说什么傻话!

自己都喝下了绝育药,夫君已死,她又派人杀了那贱种,岚儿才不会有事!

齐岚却不言语。

齐夫人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荆条丢掉:今日不背书,也不练武了。

那做什么?

gu903();娘陪着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