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清匪这样好,然而他自己却是卑劣的。可是人是需要这样的恶毒的,就像世界上有着清匪那样的善,也必然有他这样的恶。他要一步步地将那个不食烟火气的青年拖下罪恶的深渊,哪怕用尽魑魅魍魉的诡谲心机。

他的伤口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陆清匪关上了房门,转头对着医生说道。

脸上的伤口倒是还有可能好起来,也许会留下些许疤痕,但是不会很明显。但是他的眼睛却一定是保不住了。医生摇着头说道。

其实他这样严重的眼球碎裂情况是基本没有恢复可能的,但是他一直不同意做眼球摘除手术。医生有些无奈。

好的,谢谢您。陆清匪无力地依靠在墙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他从胃里往外翻酸,他原本应当是很熟悉这种味道的,因为身体的的缘故,他一直是这里的常客。但是即使再熟悉,也还是厌恶。这里除了鲜血和伤口,于他就只剩下痛苦的回忆了。

回家的时候,两人在他们新房子的楼下下车。陆清匪拉着傅意舸的手走在他的身边,对他介绍着他们的新家。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还不错,就是总是走着走着就要走歪。傅意舸笑着说,他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一片鲜红的印记,需要时间来逐渐恢复。你要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才好。

我不会离开你的。陆清匪心里一紧,对着他郑重地说道。他绝对不会再让身边的这个人受伤。

可是从医院离开之后,陆清匪却开始夜间失眠。他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一片燃烧着的火海。

傅意舸站在里面对着他笑,浑身都是燃烧着的火焰。他的脸一会俊朗,一会又变成可怖的模样,一只眼睛是漆黑的洞,里面什么也没有。陆清匪拼命地喊他的名字,往里面跑,可是不论他怎么样,他始终都没有办法跨过那一道挡在他前面的横木。

他在睡梦中惊叫出声来,睡在身边的傅意舸转身打开灯,关切地询问他。

我做了一个噩梦。陆清匪抓紧了他的胳膊,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身后出了一层冷汗。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我梦见你没从那里面出来,我好怕。

没事,都过去了。傅意舸抚摸着他的后颈,就像是摸着一只受惊的小鹿。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身边吗?

周围的布置是陌生的,这是他们新的家。陆清匪对此没有任何熟悉感,也没有毛茸茸暖呼呼的猫咪,哆哆没有从火场中出来,合着傅意舸的那一堆画作一起变成了一副小小的焦黑骨架。

这里唯一能带给他熟悉感的,只有傅意舸。

可是他不敢去看傅意舸,他害怕看见他那只看不见的眼睛。那时刻提醒着他那场永不散去的噩梦。

傅意舸见他还是睁着眼睛,便安慰道:你要是睡不着,便吃点药吧。别怕。

他下床倒水拿药,尝了一口确定水的温度刚刚好才递到陆清匪的手边。还有就是两颗白色的小药片。

这是什么药?

安眠药,我之前吃过,很管用的。傅意舸的声音很温柔。

陆清匪没有怀疑地吃了,吃了药之后果然一夜好眠,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又过了几天,江声来看他。他特地提前询问了确定傅意舸不在才来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小景,我觉得那起火灾的发生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已经发生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陆清匪并不想多谈论这件事,可是江声却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拿出了几张照片,这是之前陆清匪所住的房子的内部照片。

按照起火的预期时间来分析,火焰蔓延的时间不应当这么迅速。并且特别在这一段区域内。他圈出了一片区域来,那正是通往外面的走廊。按照叙述来看,火势尤其大,这是不正常的。

我怀疑这不是一场偶尔的失火,而是一场人为的纵火。

陆清匪眼眸一缩,有些不敢置信。按照江声的说法,火是从里面燃烧起来的,可是当时在家里的人只有他和傅意舸两个人,除非又别的什么人半夜闯入,并且完全没有触发警报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那么作出这样蓄意放火的人还会有谁呢?

江声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掉了。甚至瞎掉了一只眼睛!陆清匪哑着嗓子说,他是疯子吗?会拿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

也许他原本就是个疯子。你有没有看过傅意舸之前的资料?或者听他说过自己之前的事情。

陆清匪一哽,他从来都不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想去查。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孤儿院,但是在里面生活得并不好。在他稍稍长大之后,孤儿院发生了一起大火,对的,就像是你经历过的这场大火一样。因为某些原因,几乎全部的管理人员和护工都没有从火场中逃出来。但是所有的孩子都没有没事,后来他被送到了另一家孤儿院,而后像正常人一样上学,毕业,并且发觉了自己的才能,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画家。

江声的声音有些冷。

那时候他才多大?11岁,还是12岁?

陆清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你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他觉得江声已经对傅意舸有了很大的主观判读,几乎是没有办法扭转的歧见。

我会相信他的,最起码在他为了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之后,我不想怀疑他。

他转身打开门,送客的含义毫不掩藏。

我会继续查下去的。江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而后离开了。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怎么会准许好友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江声狠狠地握紧了拳,他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的。

好友今天来过的事情,陆清匪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傅意舸。

我可以相信你的,是么?他仰着头望着他,一只手和他的亲密地十指交叉。

我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你相信,但是我却相信你,就如同相信我自己一样。你的生命,在我之上。傅意舸将两人的手抬了起来吻了吻他的手指。

你真好。陆清匪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今晚还要吃药吗?傅意舸转而问道。

床头灯透出淡淡的晕黄,窗帘也是温暖的米色。那个白色的小瓶子就放在床头柜上,上面贴着安定药的标签。

要的。陆清匪犹豫了一下说道。

傅意舸笑了笑,便下床去给他倒水。灯光下,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布满了伤疤,有些是刀疤,有些是因为火烧后留下的痕迹,好像一株从深渊里伸出的恶毒藤蔓,一定要纠缠住什么东西才能称心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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