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人抚弄一下身后长发对他一笑,我不就是你吗?
是你杀了他?鹤倦归咬紧了嘴唇又问
不,是你杀了他。那人笑得更开心。等到外面那些守卫的弟子明早清醒,发现人死了之后,都会说昨晚只有你一个人曾经进入过这里,没有别人。
鹤倦归不说话了,长琴横在他的面前。
怎么,你要杀了我吗?那人又问。
不,我不杀你。鹤倦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不行,你得杀我。另一个鹤倦归微微一笑。你得按照剧情来。说完他竟然伸出手去,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自己的喉咙,身子歪倒在一旁。鹤倦归没有去管那人,却只是将陆清匪的尸体抱在怀中,长发垂落水中,手指颤动,锁链发出琐碎声响。
你不要哭啦~这又不是我的身子,你哭了也白哭的。陆清匪坐在他身边安慰。
但是那人当然听不到他的话,他在冰冷的寒水中坐了一夜。等到黎明破晓,晨光跳跃着从水面上照进那人的眸子里,陆清匪才发现他原本漆黑宁静如深潭的一双眸子已然生满血丝。
陆清匪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他这一双眸子,他眼睛原本是极静极深的冰水,如今冰破水开,滔天巨浪,叩心泣血都翻滚在一双血眸之中,宛如恶兽出笼,择人而噬。
人们都说一报还一报杀人偿命,可是纵然他找出元凶又如何,清匪已经死了。他就算杀了再多的人,赔上再多的人命,他的清匪也还是回不来了。若是他杀了刚刚那人,心里虽然痛快。可是他的报复不是给清匪的,是给他自己的,好像只要自己为清匪报了仇,那就算对得起他了,就能够问心无愧了。
但是又是哪里来的问心无愧?可恨他学了几十年的琴,修了几十年的道,最后却连自己身边最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与他生死两隔。
你不要着急。他忽然站起身来,从储物法器中取出几面小旗,一刀切开手心将鲜血涂抹于其上,灵气涌动地将旗帜推送到合适的位置上。摆放完了,鹤倦归便又取出几面,旗帜越来越多,如此反复。
原本素白的旗帜被染成血红之色,手心的血流干了,他就再去割开自己的手腕,手臂。他下手果断,粗糙的布条在伤口处磨蹭,将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陆清匪看出一点不对来,鹤倦归这是在布阵!还是在布一个极其精妙,逆天而行的阵法。喂喂,你不要做傻事啊!
鹤倦归将最后一面旗帜摆放完毕,整个水牢已然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红旗帜,这些旗帜分为两片,一片围绕着鹤倦归,一片围绕着陆清匪的尸体。都是悬浮在空中,好像是按照某种奇妙的规律慢慢飘动着。
招魂换生阵。鹤倦归轻声说道,他面色苍白宛如死人傀儡,只有一双眼睛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我愿用一身道骨换你魂魄归位,若是不够,这条命拿去也好。我只要你能活着。
陆清匪的面色冷了下来,看着那阵法运转起来,招魂阵和招魂换生阵大不相同,一个只是招来人的魂魄。另一个却是逆转阴阳,让死人复生。天空中一道蓝色闪雷倏忽闪过,此等邪术,此界不容。
血红的旗子越转越快,无数的灵气从鹤倦归的身上被抽离而出,陆清匪只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哎呀!当时我的魂魄正在系统空间之中,鹤倦归必然召唤不到。那么,他招来的到底是哪个人的魂?!系统说我原本的魂魄和原主纠缠失忆,后来将原主的魂魄除去后恢复记忆。那么不好!
他一时悼心失图,只想冲着那人大声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阻止他!但是他的脚步却停下了,痛苦地看着浑身都在不断向外溢出鲜血的鹤倦归。他原本雪亮整洁的银色长发也沾染上了层层血污,忽然间猛然呕出一口血来。他什么也做不了,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啊!
万物公平,一命换一命。灵气既空,便向外抽取鲜血作为补充,而后便是骨骼,最后是一身血肉。使用招魂换生阵所需要的鲜血和灵气,往往能将一个修为不俗的修士榨干成一张人皮。
鹤倦归灵气并不充足,但是,他有着一身道骨。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鲜血一滴滴落到水面的声音。
阵成,魂转。
清匪。鹤倦归身子一松,几乎要掉进水里,他满身都是细碎的伤口,或者是被自己划伤,或者是因为阵法抽取鲜血所致,他双腿的骨骼尽碎,用手支撑着扶住铁链,对陆清匪微微一笑。
那具已然冰冷的身体慢慢睁开了眼。血红的旗帜无人操控,掉落在水面上,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鹤倦归只觉眼前升起一片血芒,耳朵里一阵阵轰鸣作响,原本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鼓动起来,他用手去摩挲陆清匪的脸颊。
陆清匪盯着他看了一会,倏忽对他灿然一笑。倦归。他说道,你累了,休息一会吧。
不要。
陆清匪慢慢闭上了眼,不愿去看将要发生的事情。
别相信他。
倦归,那不是我,是一个作为病毒,被从我的身体里驱除的原主的灵魂,你碎尽一身道骨召唤来的,不过是个恶鬼。
清匪。鹤倦归又轻轻喊他一声,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今日历经大悲大喜,纵然灵气尽失,道骨全碎。可是看到那人能够睁开眼,听到他再喊他一声倦归,便觉得这些不过都是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qwq
原主是魂修,他想利用清匪逃离镇压自己的阵法,所以才会同意系统的交易,假装自己死了之后趁着清匪刚刚进入自己□□的时候和他的魂魄纠缠在一起,这也导致了清匪失忆。他抛弃了原本的□□,借着一具死尸(宁筹)离开了阵法的压制。后来系统给清匪杀毒之后把他们两个的魂魄分开了,正好鹤倦归在召唤魂魄,所以就把他召唤了出去。
第53章千斛明珠未觉多(二十八)
陆清匪将那人的身子护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鹤倦归的眼睛慢慢闭上,终于在他的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他睡得很安详,沾满血污长发垂落飘荡在水面上,银色的长睫随着呼吸轻轻地颤着,好似一只飞尽血海,终于在爱人的指尖停息的银蝶。
陆清匪温柔的眉眼间骤然闪过一丝杀气。他细白的手指在鹤倦归的脖颈上摩挲一下,慢慢收紧,指甲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地掐破他的血管。但是他始终没有下手,伸手护住那人的后颈,另一只手抚摸着他闭合的眼角,猛然间双指合并,对着他的左眼刺了下去。
哈哈哈!舜华,舜华!你也有今天!那人大笑起来。
他尖锐的指甲刺破那人的眼膜,顺着眼珠滑落而下,手指如鹰爪般弯曲隔开他的下眼睑,几乎要将他整颗眼睛都爆出,鲜血顺着鹤倦归苍白的脸颊上一滴滴滑下,流到下巴上,宛如泣血。
鹤倦归身子猛然一震,另一只眼睛蓦然睁开,里面满是惊愕之色。
陆清匪恶意地将手指在其中搅了搅,将他一只眼睛搅得咕叽咕叽直响,鲜血不住地流下来。
鹤倦归身子抖了抖。你是谁?
我?那人轻笑,语调间竟然和陆清匪有着七分相似。我是你的小清匪呀。怎么,倦归哥哥你不认得我啦?
不是,你不是。鹤倦归看了看他,好似疲累地合上了另一只眼。告诉我,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