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泽道:他也的确做到了。
嗯。逃亡途中,我娘不再是大楚公主,他也不是将军,两个人相依为命,很自然就在一起了。虽然没有三媒六聘,却是我娘一直念念不忘的。我想,纵使只有短短两年多的光阴,还一刻不停地被追杀,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穆承泽皱着一张小脸,似乎能明白他说的每个字,合起来却懵懵懂懂,有些苦恼。云曦哈哈大笑,揉揉他的头道:阿泽,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20、坦白
姚雪晴之事,兰萱心里一直很是忐忑,惴惴不安了一日,便主动向云曦坦白招认。其实云曦没多久便查得清清楚楚,一直在等她自己来说。
原来,有心来安乐侯府提亲的人太多,云曦拒绝得麻木了,索性告诉兰萱兰菲,往后不必再放进府里,反正借口都是现成的,他根本不在府中,也不会得罪人。以前一直都是兰菲在挡,她向来谨遵云曦的意思,不让任何觊觎安乐侯的人进府。恰好那日兰菲有事,换作了兰萱,兰萱心急云曦久不成家,架不住姚雪晴一个劲地说好话,再加上长公主与郑恒和离时隔已久,云曦背后也从不说道这些,兰萱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只想着少爷于婚事上从不上心,也不太与其他勋贵来往,好容易有位贵女上门,说不定便是少爷的姻缘呢。
不过兰萱到底还记得六皇子就在府上,也只是把姚雪晴领到偏厅,想等云曦得了空再行通报,谁知姚雪晴是个心大的,居然自己跑了出去,还冲撞了六皇子。
姚雪晴闹得太大,兰萱也知自己犯了错,云曦念在她原是好心,将话说清楚之后,还是罚她闭门反省。期间兰菲一刻不停在她耳边念叨,赵允也在不停劝她,主仆有别,就算少爷待她再好,也不该插手少爷婚事。兰萱冷汗淋漓,心里早就后悔了。
云曦严肃道:兰萱,少爷我根本没有成家的心思,就算有,也不会喜欢姚小姐那样的。
你放心。他也知兰萱是忧心自己,特意安慰她道,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你无关,我娘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的。
兰萱眸中带泪,点了点头。兰菲与赵允各自听了一耳朵,赵允还好,从不多说多做,受了情伤不知怎地性子有些变化的兰菲,居然颇有兴致地道:那少爷喜欢什么样的?
云曦笑着用力敲了敲她的头,先帮你找到婆家之后,少爷我再告诉你!
穆子越准了穆承泽几日的假,可以与云曦住在宫外。安乐侯府很快就逛完了,云曦自己对吃喝玩乐不太在行,外头的酒肆饭馆也不方便带六皇子去,接下去竟不知该往何处。恰逢这一日敬王府送来了帖子,云曦思来想去,索性把六皇子一起带去见了敬王。
穆子起一见云曦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孩子相当惊讶,毕竟六皇子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极少,且气质与以前大不相同,穆子起一下子竟未认出来。若非他很了解云曦品性,真要以为云曦是不是在外头生了个儿子,还偷偷给他带了过来。其实云曦长相肖似荣安长公主,而穆承泽眉眼中也有穆子越的影子,两人长得虽不像,但是待在一起久了,言行举止透着一股亲近之感,也难怪敬王会乱想了。
待云曦介绍过后,穆子起才恍然大悟,眼前的锦绣小公子显然与他记忆里那位面黄肌瘦的六皇子对不上号,但云曦收六皇子为徒他却是知道的。对着六皇子,穆子起并不热络,除去礼节性的问候,便只与云曦一人说话。
乖乖坐在云曦身侧的六皇子直接被无视了。不论在朝堂还是私底下,敬王的态度都很明显,他对皇帝膝下的哪位皇子都没有兴趣,也从不会藏着掖着。倒是云曦,哪怕在与穆子起亲切交谈的间隙,也会时不时看一眼或者问一问穆承泽。
穆子颇有深意地瞥向云曦,搁下茶杯不再说话。穆承泽知他有话要说,很识趣地道别,让敬王府下人带自己去院子里玩了。
云曦道:舅舅,您找我来有何要事?
穆子起勾唇,将茶杯搁到一旁,反问道:你打算扶他上位?
云曦一怔:怎么可能!
穆子起道:那你花那么多精力教他读书写字,又拐弯抹角向我打听唇语是为了什么?同情弱者?
云曦道:不是!我总觉得阿泽与我有些相似之处
穆子起截住他的话,冷冷道:你是荣安长公主之后,他与你有何可比,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也值当你把荣安给你的玉送他?!
舅舅云曦失笑,您是在生气吗?
因他把玉转送给了六皇子,所以才对六皇子如此冷漠?
穆子起不悦地哼了一声,继续喝茶。
云曦道:阿泽是个好孩子。我既是他师父,照顾他也是应当的。
连个名头都没有,这师父有何可当
穆子起皱眉,当日拜师他也在场,还以为云曦只是糊弄一下皇帝,想不到竟是当了真,对六皇子上心到这般田地。
你从不涉皇子之争莫非真是想扶他上位?
穆子起面色古怪地瞥了云曦一眼,想想又摇了摇头:没想到你居然还存着这份心思,我以前竟未瞧出来。
舅舅,你到底在说什么?!
云曦哭笑不得。坦率来说,几位皇子中的确六皇子个性最对他胃口,他与六皇子也最亲近,只是很可惜,站六皇子是无用的,云曦根本想都没想过。
他耳不能闻,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穆子起压低声音,只要把有可能的那些个都
穆子起忽而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漠然道:这样一来,别说他是个聋子,就算他是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物,皇兄也只能立他了。
舅舅!?
云曦断没想到穆子起会这样说。在他印象中,敬王曾助皇帝夺嫡,一生谨慎本分,滴水不漏,若非如此,穆子越也不会如此看重敬王,任其成为宗室第一人了。
怕什么。穆子起正色道:这是在敬王府。我若没这个把握,还能给你乱说不成?
那也不能
不能什么?曦儿,你就是太妇人之仁。穆子起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真以为,当年你娘是自愿和亲南诏的?还不都是我那皇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开疆辟壤,名垂青史,却没那个能耐,仗打输了,只能把荣安推出去,给他收拾残局
这还不够。过了几年,又去打,这回倒是赢了。可荣安呢,他把荣安当成了什么?待荣安归朝,再给她另寻一门亲事就够了吗?!
穆子起憋了太久,越说越激动,云曦待他一口气说完终于平静了一些,这才道:舅舅,这些我都知道。我娘她告诉过我,不论怎样保住了当时的大楚,就足够了。
他知道,所以一直都无法待皇帝像敬王那般亲热,哪怕叫一声舅舅都做不到,因为那是君。
君臣有别。
荣安长公主临死都在念着的一句话。
她心里,对皇帝陛下真的没有一点怨恨吗?
定是有的。但人已去,细究这些都无意义了。
曦儿。穆子起道,不论你想做什么,舅舅都会支持你。
皇兄儿子那么多,不论将来谁坐那个位子对我来说都没区别,但荣安的儿子只有一个。
云曦神色凝重,道:舅舅为何这么说?
穆子起垂眸:还记得之前,你忽然劝我保养身体吗?
记得。
gu903();穆子起笑了笑:我当时正好有些不适,原也没放在心上,既应了你,便请了一位太医过来看看结果,他直言我命大,说我已身患重疾,幸而发现得早,一旦病发可就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