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发现,证实除了六皇子之外,的确还有人盯着太子。
穆承泽道:太子愈发暴戾,时常殴打下人,这样一来,不必我出手,太子府的人便会越来越少。到时也方便我行事,故而我并未插手。只不过,我的人尚且无法把控太子府饮食,对方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要大。依我看,他们应有自己的计划,也是要除去太子,只是在我行动之后,他们不知为何也行动了。
跟在螳螂身后的黄雀,目标显然与六皇子不同。若说六皇子的目标是太子一人,黄雀的目标却是太子一家,为何如此说,因为若是为了嫁祸六皇子,黄雀实在没必要冒险杀那么多人,杀得人越多,反而欲盖弥彰,除了太子府的几位主子,还有谁值得高手出动?这么多条人命,邱忆已查过,并无特别之处,就是为了掩盖黄雀的真实目标,他想要的,是太子一家的性命。
邱忆一直觉得,太子妃与皇孙们的死有些蹊跷。按他办案多年的经验,一般深仇大恨才会灭人满门,像六皇子这般,称得上杀母之仇,也没有要迁怒太子妃与皇孙的意思,可黄雀却要斩尽杀绝,难道他比六皇子还要痛恨太子,乃至太子一家吗?
除了仇恨,还有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理由,会要太子一家的性命?
那身染了脏污被换下的太子服,不会无缘无故被藏进柴房。兴许黄雀意识到这衣服会坏事,却也没能将衣服毁去一了百了,而是藏在了一堆柴火底下说明黄雀当时也很慌张,未能及时应对,他事先应不知道六皇子会突然有所行动,待发现了,便欲趁此机会,将杀害太子妃还有皇孙的罪名也一并推到六皇子身上,虽然后来发现六皇子未杀成太子,对黄雀来说,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已无区别,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其实,黄雀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太子已服用相克之物多时,据太子生前的症状推断,也许再过不久太子就会神智不清,既然有大肆责骂太子妃殴打下人的前例在
邱忆生生打了个冷颤,那也有可能,有一天太子六亲不认,做下不可饶恕之事,比如杀了太子妃与皇孙,再追悔莫及自尽而亡太子实际有没有对妻儿下手不重要,只是作为一种说辞,太子府同样去几十条性命,就不会惹人怀疑。
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若真有这样的计划,恐怕谁都发现不了但不论黄雀原来的计划如何,都被六皇子意外打乱。若六皇子提前要了太子的命,与黄雀的谋求不符,黄雀不得不铤而走险,匆匆派了一批杀手出去,虽得手了,却也暴露了黄雀的真实目的。
这案子犹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
邱忆道:六殿下可有想过黄雀的身份?
穆承泽漠然道:没想过。
云曦瞪了瞪他,对邱忆道:相克之物分别下在食物与香料之中,说明黄雀精通此道,或者身边有精通此道的人,且他手下有一批实力不俗的高手。要养这样一批高手花用挺大,地盘也是少不了的。恕我直言,连太子妃皇孙都被杀,恐怕黄雀是冲着皇位来的
太子身份特殊,荒唐了这些年,皇帝仍未废了他,他若不死,极有可能便是下一任君王,在某些人眼里,自然非除不可。可太子一死,他留下的嫡出皇孙便有了争夺帝位的资格,甚至比皇帝那些庶出的皇子更合礼法,所以黄雀一定要把他们斩草除根才行。
邱忆赞叹道:我与侯爷想到一起去了,只是不知,会是哪一位皇子?
既然是与皇位有关,那就明朗多了。
云曦道:七皇子至今仍住在宫中,不可能在皇上眼皮底下培植如此大的势力,而五皇子才开府没多久剩下有这般实力的,便是开府多年的三皇子与四皇子了。
这两个,上一世都不是什么善茬。
穆承泽对哪个皇子下的手无甚兴趣,冷着脸道:邱大人,我能走了吗?
邱忆回想之前所言,实在有些为难。
六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真凶匆忙行动之后,一定会很关注案子的进展,六殿下若待在大理寺,能令真凶放松警惕,可不可以
不可。
穆承泽觉得自己都快臭了,迫切想换个地方,最好能直接去安乐侯府呆着。
云曦一把掐住六皇子的手臂,替他道:既是为了案子,有何不可?只不过邱大人可否给六殿下换个住处,毕竟六殿下也是千金之躯。
邱忆忙拱手道:原是我疏忽,怠慢了六殿下。
既然有物证人证,六皇子就洗去了嫌疑,再不适合呆在普通牢房里了。故而邱忆精心为六皇子挑了另一间天字号的牢房。
谁让大理寺就牢房多,这天字号的牢房,建得可比厢房强,是专门用来招待那些不可得罪的几日游贵客的。
穆承泽:
云曦也是无语,见穆承泽一脸菜色,云曦都有些心疼了,忙道:邱大人,这牢房你还是继续留着,给别人吧。
他一拉穆承泽,穆承泽会意,两人轻轻巧巧跃到了围墙上,云曦回首,居高临下道:邱大人找个身形与六殿下相似的,待在牢里即可,我们也会谨慎行事。
邱忆只得应了。
表哥。穆承泽小声道,我都已经说了,你何时告诉我
穆承泽直觉自己就要熬出头了,一颗心七上八下了半天,只盼表哥给个痛快,若是不允也没什么,缠到他允就是了。自从在鬼门关前险险地走了一遭,六皇子如今的态度判若两人,他再不想自暴自弃远离表哥了。云曦在得知他的心思之后依旧赶来救他,说明在表哥心目中,他的性命更为重要,就算他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不会推开他的。就凭这一点,六皇子胆肥地以为,自己有希望。
云曦想了想,道:安乐侯府有探子,还被官兵围了,去你府上如何?
穆承泽道:好。
因六皇子被关进了大理寺,六皇子府才建成,本就没多少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外头守着的官兵早已撤去。穆承泽熟门熟路地带着表哥翻墙,六皇子经常自己就这么干,譬如想表哥了,偷偷溜出去,在表哥家门外蹲一会儿。
春喜抱着一只针线篮,心不在焉地做着活计,突然间两个人从天而降,春喜瞧了一眼,哆哆嗦嗦摔了篮子,眼泪婆娑地奔过来。
云曦赶紧将食指挪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春喜险险住了嘴。
穆承泽脸孔微红,低声道:春喜,去备下热水。
他这一路内心纠结了许久,万一,万一把表哥熏晕了
云曦也没料到他会先沐浴,想来这孩子还是脸皮太薄,在牢里待久了也不舒服,云曦体谅他,温声道:别着急,我等你。
50、衷肠
穆承泽匆匆冲洗完毕,照例抓了一块干布巾跑出来,云曦正在外边与春喜低语。
穆承泽仍是散着头发走过来,蹲到云曦面前,春喜极有眼色地告退了,留下他们两个在一处。
gu903();云曦二话不说接了布,为他擦拭头发,想起什么好奇地道:阿泽,你为何总要蹲着,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