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云曦迅速思索了一下,远观穆承浚面色如常,穆子越倒是怒意明显,他与皇帝关系大不如前了,这将军府,到底还有何值得皇帝亲自来一趟
云曦想起方才李伯所言,眉心猛地一跳,李伯让他提防四皇子,若穆承浚真的知道李诚,并且胁迫李诚潜伏到三皇子身边,那会不会也知道关于南诏太子的那些事?且不论那些是真是假,四皇子与皇帝亲临,该不会与他匆匆返家的目的一样吧?
云曦拨开众人,走上前去跪下行礼。
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穆子越看着他甚是冷淡,略一点头道:云曦,不必多礼。朕只是想过来看一看荣安。
长公主的寝殿明明是在韶华宫,皇帝却非要出宫来到将军府。
云曦试探地道:陛下是想在将军府走一走么,臣可以为陛下引路。
不必。穆子越一指身旁形影不离的四皇子,有承浚陪着朕,朕就去你家祠堂坐一坐,与荣安说几句话即可。
穆承浚顺从地躬身,扶着穆子越走入将军府,跟随皇帝与四皇子入府的侍卫鱼贯而入,将云曦挡在门外。云曦周身发冷,果然他们的目标是祠堂,看这样子,定是四皇子知道什么,告知了穆子越,否则穆子越绝不会钦点了四皇子陪同。
待他们去到祠堂,必会发现荣安长公主牌位旁边,立了一座掩盖着黑纱的牌位,那牌位、那牌位
云曦犹豫不决,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那牌位上究竟是谁,该怎么办,是任由皇帝自己去看,还是先把皇帝拦下来再说?可是皇帝既与四皇子一同来了,说明皇帝内心深处至少也是怀疑了的,若是他出手阻拦,岂非证明他心里有鬼,不愿皇帝看见那面不知是谁的牌位?
云曦心乱如麻,左右两难,忽然,他的手掌被人牢牢握住,转头一看,穆承泽正在他身侧,笑着道:表哥还不进去?
阿泽,你怎么来了?
云曦有些奇怪,这时宁王应在刑部才对。
铭心、李乘风还有赵允都给我递了信,我特意向储大人告了假赶过来的。穆承泽在云曦掌心轻轻掐了一下,表哥,父皇已进去了,咱们也跟上吧,要不然可就不知道四皇子说什么了。
云曦得了他的暗示,但这一回的祠堂真不是好进的,阿泽不知李伯所言,若是虚惊一场倒也罢了,若是真的
南诏太子之后,岂不是会连累阿泽、承浩、舅舅他们
这一步云曦久久迈不出去,李伯怀里的牌位总让他心绪不宁。
阿泽,我
我到底是谁?
尽管一直认定李伯说谎,可是将军府有面不知谁的牌位是真,长公主嫁给南诏太子李瑞是真,李诚曾在他身边是真,那一年离去也是真
长公主当年,为何在民间流落了几年,才带着他返回皇城?为何要在将军府摆下这样一面牌位,为何要他对牌位磕头,为何从来都未对他提起第一任丈夫,南诏太子李瑞?!
而他到底,是李瑞之子,还是云重之子?
穆承泽试了试他的额头:表哥,怎么了,脸色这般差?
云曦浑身就像趟了水一般,衣衫都快湿透了,咬着牙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若我是
穆承泽道:是什么?
四周都在关注皇帝的动静,没人看着他们,穆承泽轻声道:你是我表哥,别怕。
云曦一震,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为何他却觉得阿泽别有一番深意?
这个已比他高出寸许的少年,伸出一臂搭在他肩上,犹如一个简易的拥抱,把他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隔离开,来自掌心的温暖,驱散了云曦心头的阴寒与恐惧。
云曦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阿泽,你该不会
该不会,连这件事都有准备吧?
穆承泽镇定从容地道:走吧,表哥,咱们去会会他。
80、祠堂
穆子越在祠堂中央来回踱着步,不时抬头,凝望着供奉在将军府祠堂中的几座牌位。
荣安、陈嫔,还有被黑纱遮挡住的另一位。
父皇,没想到陈嫔娘娘也在。
穆承浚勾唇,这显然是为了宁王所设,待会儿宁王也就不能推说不知情了。
穆子越的目光在陈嫔牌位上略停了一下,他对陈嫔本人早没什么印象了,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号,皆是因德慧太子之死,因宁王对他的冷漠。至于陈嫔牌位前供的短剑穆子越倒认得,那是他多年前赏给宁王的凌云剑。
宁王居然拿御赐之剑供奉一个嫔,穆子越心中不喜,但对于宁王来说,这是对生母的孝心,挑不出错。
穆子越再看向长公主牌位,这一回,他的目光久久都未移开。
良久,穆子越转过身去,道:承浚,你去把黑纱揭下来。
穆承浚正要应下,云曦与穆承泽已双双迈入祠堂。
云曦急道:皇上,我娘说过这牌位上的纱不能揭!
哦?穆子越看都未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朕乃一国之君,天下都是朕的,莫非在你这将军府,连面小小的牌位都看不得了?还是说,云曦,这牌位藏着什么秘密,你不想让朕看见?
云曦经这一路已想好了,最坏不过是李伯并未说谎,皇帝既想对他下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四周暗卫与宫廷侍卫皆在,一旦动起武将军府众人都要遭殃,但他也绝不能束手就擒,不若到时挟持四皇子,大庭广众之下说清楚这一切与其他人无关,再行离开,这样便不会拖累阿泽他们。官位不官位早无所谓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按他的身手,再偷偷潜回皇城并不难。
哪怕之前曾乱了心神,眼下也必须冷静下来,皇帝、四皇子,都巴不得他与宁王出错,既然最坏的情形都有了应对,还有何可怕?
云曦一反常态,颇硬气地道:没有。皇上多虑了。
穆承泽从容不迫地道:表哥只是在转述长公主训诫,倒是父皇与四皇兄,怎会突然想起到将军府祠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