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皇帝病重,急召宁王入宫,穆承泽原告过假也不顶用,进入寝殿时,他发觉太后在,太医们也在,皇帝面无人色,嘴唇有些发白,胸前染了一片血渍。见他来了,便吃力地伸出手。

承泽,到朕的身边来。

皇帝一时间老泪纵横,看向宁王的眼神充满了慈爱,枯瘦的手紧紧攥住宁王,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已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他不愿立宁王,主要是因宁王待他太过冷漠,可是眼下即便不乐意,也没得选了。曾几何时,他的膝下儿孙环绕,如今却是死的死,逐的逐,过继的过继,甚至还有不是他的种,如大浪淘沙一般,最终只剩下宁王,也只能是宁王了。

穆子越终究道:来人,传朕的旨意,朕立宁王为太子。

做完这个决定,他仿佛失了所有的力气,再度昏死过去。

忙碌的太医们皆面面相觑,抖着手去试皇帝的鼻息,还好尚有一口气在,皇帝被病痛折磨了许久,仍是顽强地活着。

然后,他们转身,由李乘风带头,与四周伺候的人一起跪下,给宁王磕头,皇帝没死,已亲口定下了储君,虽还未正式行册封礼,也可提前把称呼改一改了。

太子殿下千岁!!

穆承泽后退一步,他还沉浸在皇帝突如其来立他为太子的谕旨中,反应不过来。没料到这一趟进宫皇帝竟有如此大的变化,他不在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他征询的目光望向太后,太后从不探望皇帝,为何这一次却亲临了?

太后一副尘埃落定的神情。穆承泽估摸了一下太后娘娘的战力,心想大约太后等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是何等谨慎之人,总觉得这会儿满殿跪着的人又是谁的阴谋诡计,纬王不是该跳出来大肆反对么?可是此刻却安静得很,穆承泽环顾左右,并未发现纬王的身影。

他敏锐地想,究竟发生了何事?

按穆承泽如今在宫中的势力,要打听清楚方才那出闹剧并不困难,嘲讽的是,皇帝宠了穆承沛那么久,而穆承沛竟非皇嗣,对皇帝来说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

也成了压垮穆子越的最后一根稻草。

穆承泽无比快意地想,父皇终究还是立了最看不上、身有残缺的儿子为储,恐怕此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一个人身上了,穆承泽兴奋地双手微颤,他就快要用这双手,将父皇的希望通通斩断了。

尘埃落定前,还不能放松警惕。穆承泽很快便冷静下来,稍稍定了定神,此事是太后查出来的,难怪表哥想方设法叫他告假,估计就是与太后见面时,太后透露给了表哥,表哥不想让他目睹皇帝的尴尬,怕那样会让皇帝陛下膈应吧。

只是太后为何不透露给他,却要透露给表哥呢?

穆承泽细细一想,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除了穆咏心,太后对谁都懒得搭理,本来会召见表哥也极不寻常。也许该查一下,太后与表哥究竟说了些什么。

寿康宫的秦女官没从太后处得到对宁王太子殿下的禁口令。故而穆承泽找到她时,秦女官便将自己在寿康宫说的所有话,都一五一十转述给他听了。

那些言语,本就惹人遐想。穆承泽开始思索,周氏的胡言乱语究竟在说谁?

他已觉察出了不对劲。秦女官在皇帝面前是有所保留的,只略提了其中一句,是奉太后之命,刻意抹去的吗?实际上,周氏还提到了果酒,毁容,穆承泽知道周氏原是想要害自己的,当年的毒就是下在自己最爱的果酒之中

那周氏指的恐怕是自己才对,却被断章取义,硬是掰成了穆承沛。

穆承泽对太后动的手脚并不诧异,若他与太后易地而处,有这样的机会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穆承沛,但呈到皇帝面前的脉案,稳婆的死,还有最重要的,穆承沛与周氏的血并不相融都是真的,还有一个人证,说明周氏当年的确曾换过子

穆承沛的确不是周氏的孩子,那周氏所生的孩子太后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可也没有拿出切实的证据,穆承沛听说是从老妇人家中买来的,可是当年的稳婆都死了,为何老妇人却还活着,还特意被太后寻到了出来作证?

周氏按理应当不会留下老妇人的任何线索才对。

其实从宫外带个孩子进来,风险太大,又怎知会不会中途出什么纰漏,被太医检查出来?而且、而且

穆承泽有股难以言喻的焦灼,而且他知道,自己曾经就是周氏最早借子争宠计划中的那个子,只不过周氏后来有了穆承沛,这才作罢。但倘若她真的决定换子,那按当时来说,不该是他吗?他也是皇子,与周氏死去的儿子既是兄弟,生辰也相近,周氏为何还要冒那么大的险,去另外弄一个与皇帝毫不相干的孩子进来

秦女官适时道:太后娘娘说了,若殿下心有疑惑,可引他再见一见当年为陈嫔接生的稳婆。

穆承泽心一沉,为何还与陈嫔有关,莫非其中真有隐情?

秦女官带他来到一扇门前,缓缓道:接下来,不论殿下知道了什么,请全都烂在肚子里。太后娘娘请殿下记住那个人的不说之恩。

那个人?

穆承泽还未想透,那门已先行打开了。

102、周氏

云曦烧退,彻底清醒过来时,穆承泽已去了宫中。云曦很有些懊恼,原想让阿泽远离这场纷争,想不到阿泽在他昏睡之时还是被召入宫了。

他在将军府坐等了很久,宫中早有信传回,皇帝去了纬王的王位,立宁王为太子,将军府众人都觉得这是天大的喜事。云曦心知太后定得了手,阿泽终于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向新出炉的太子道贺,但主角穆承泽却迟迟未归。一直到夜半时分,有人从卧房窗户翩然跃入。云曦辗转未睡,一有动静便抬起头来,就见穆承泽与他四目相对。

阿泽,怎么回来了不走正门啊。

云曦笑着起来迎他。

穆承泽忙道:表哥,你还病着,我怕吵你休息

云曦道:只是有些发烧,你一走便好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小欢已传信回来了,我都知道了。

穆承泽明知他说的是得封太子,手仍是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云曦撞了撞他的肩,挤眉弄眼地道:恭喜啦太子殿下!

别人这般叫倒罢了,表哥也这般叫穆承泽莞尔:我不喜欢太子这个称呼,不如宁王。太子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挑肥拣瘦?!云曦一听这还了得,当即敲了敲他的头,一本正经教训道:当初谁给我说,是要看人,不是看叫什么的吗!

是我。

穆承泽张开双臂来,温柔地抱住他。

表哥,实在对不起。我一个人在宫里走了走,让表哥久等了。

云曦道:你去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