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血统论这种东西究竟有多荒谬,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毕竟这场运动□□小组的成员也有大资本家庭出身的呀。

杜忠江张了张嘴巴,还想再问什么。可惜大棚门口又来了人。

郝建设站在外面问:“田蓝你在吗?有个事儿我没琢磨清楚,我想问问你。”

他不进去是因为进进出出的容易造成大棚内温度下降。

田蓝招呼杜忠江:“走吧,出去吧。”

她自己出门接话:“什么问题?”

“就是在有土的地方挖大棚。我刚才跟老何聊了聊,发现了一个问题。假如不用无土栽培的地区,比方说那种黑土地,人家的土本来就特肥,也不缺水,只要挖了土盖成墙,那剩下的土肥力就会下降。”

田蓝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解释:“所以表面的腐熟土要保留。这部分土垫在下面,最后用来种菜。”

“我们讨论过了,但又有一个问题,会不会挖出来的土不够盖大棚。你想在温度特别低的地方,肯定是大棚挖得深一些,保温效果更好。”

田蓝摇头,正色道:“并非如此,凡事过犹不及。下挖式大棚可以根据各地不同的情况,后墙高度在4.5米左右,大棚下挖深度在0.5米到1.2米之间是比较合适的。再深的话,光照就会受到严重影响。大棚里面气温之所以能升高,主要是因为充足的光照。这就好比开源节流,你光节流,能进来的东西就这点,那你省死了也没用。所以必须得保证充足的光照,否则菜没办法做光合作用不说,大棚的温度也上不去。至于你说的那个土会不够用的问题,棚前土也要用,要挖半米以上。这样可以减少遮阴带,大棚的保温性能也能得到提高。”

杜忠江跟在两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大家走回住宿的地方,田蓝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当你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时候,就好好做你能做的事。做的时间长了,你自然就能琢磨出道理来。伟大的领袖告诉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那么实践必然是获得真知的唯一途径。”

郝建设也笑道:“是啊,你不是说要做毛衣机来着吗?做好没有啊?我听高连长说,今年团部还会给我们发羊毛的,照样是一人20斤。我就等着自己织毛衣穿呢。”

杜忠江有些失魂落魄,他看看两位同伴,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不远处的厨房还有哭泣声跟咒骂声传来,田蓝却充耳不闻,直接往女生宿舍去。

她都快要走到门口了,黑暗中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田蓝。”

田蓝的魂都差点吓飞了。这一个个都什么毛病?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强行压下火气:“有事?”

瞧见陈立恒从黑暗里露出脸来,她立刻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这个,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厚道,但她真不是因为愧疚才不敢看对方的脸,实在是陈立恒这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太搞笑了。可她要是当场笑出声,又似乎太过分了。

那,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陈立恒却被田蓝的问题问倒了。他本来以为田蓝会有一堆问题想要问自己,比方说他怎么会出现在西大滩?他家人情况如何?等等等等,他都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结果,人家好像什么都不关心。

陈立恒只好干巴巴地介绍自己的情况:“6月份学校停课了,9月份也没开学,刚好征兵,我就报名了。新兵训练完,我选了西大滩,倒是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

田蓝点点头,认真道:“挺好的,部队是大熔炉,你能在部队里学到学校学不到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整个运动阶段为了保持基本稳定,也是因为外部侵略的威胁始终存在,所以部队受到的冲击相对少。他在部队里呆着,也能少造些孽。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田蓝也不好不关心陈家人的情况:“叔叔阿姨还有你姐跟胡阿姨都还好吗?”

陈立恒点头:“他们身体都好,就是现在不让请保姆了,胡妈妈回老家了。”

走的时候,老人哭得很伤心,爸爸妈妈也很难过。因为胡妈妈老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她回去就相当于无依无靠。可要是留保姆在家里,就算剥削,现在谁也不敢冒这个头。

田蓝在心中叹了口气,只点点头道:“你有胡妈妈的地址吗?有的话给我一份,回头我给她写信。”

陈立恒赶紧点头,从自己的军挎包里掏出一本印着雷锋头像的笔记本,写了地址撕下纸递给田蓝,还强调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每个月有津贴,我会寄钱给胡妈妈的。”

田蓝接过纸,“嗯”了一声,直接抬脚回宿舍。

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打的都是硬仗。

第二天一早,田紫云跟她那帮二世主的朋友就开始闹腾了。因为田蓝也让他们去戈壁滩挖石头,还让他们按照大中小将石头分成三堆。

大石头是用来盖房子的,中等大小的可以用来盖个鸡棚或者猪圈,至于小石头,那能铺出石子路。到时候起大风,也不必担心自家全是土了。

田紫云他们哪里干过这活。就是学校平后山准备再建个操场时,他们这群人也是磨洋工,从来就没认真做过事。

现在寒风呼啸,飞沙走石,风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田蓝居然逼着他们下地劳动。

这人该有多无耻?这就是故意在报私仇。

田蓝面无表情:“我们都能劳动,你们为什么就不能?”

田紫云发怒了:“我就不干,你能把我怎么办?”

田蓝冷笑:“不怎么办,人人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不干活就没饭吃。”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田蓝面无表情,“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试试看,不干活的话,到底谁会给你们饭吃。”

她说到做到,西大滩从来不养任何闲人。

中午开饭的时候,知青还真按照这些卫兵们挖出的石头分量分配午饭。踏踏实实干活的人,给两个馍馍一碗汤。偷奸耍滑磨洋工的,不好意思,一碗干菜汤爱喝不喝。

其中最杠的人是田紫云,她当真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挑衅地瞪着田蓝:“我是绝对不会被你们威胁的。”

田蓝无所谓,既然她愿意饿着肚子在戈壁滩上吹西北风,那就继续呗。西大滩别的不多,风大管饱,保证能够让她灌一肚子的凉风。

田紫云恶狠狠地瞪她:“你等着,你就等着后悔吧。”

知青们感觉这人有毛病,都落到这境地了,放狠话有个屁用。搞搞清楚自己究竟在谁的一亩三分地上,哪个还把她当祖宗供着不成?

事实证明,田紫云果然只是坏不是蠢。她之所以敢大晚上的跑到西大滩,是因为她有恃无恐。